这里名叫青山岭,二十年前,也就是在赵春山刚刚记事的时候,这山上是一片茂密的混杂林,山上长有,松树、杉树、茶树、枫树等。可以说,各种树种,应有尽有,是燕子窝地区唯一令人喜爱的森林子。然而好景不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周围村庄掀起一阵建房风。当地木材少,人们只好向这片林子伸手了。有的是明砍(有合法手续的)。有的是暗偷。虽说也有人看山,但谁又能管得着呢!曾经有位叫王老四的看山员,因管得严些,竟遭到一伙蛮人的毒打。从此,谁也怕管这闲事了。就这样,好端端的一片森林子被砍得不成样子。没过多久,不知哪位村民,出于气愤,偷偷地放了一把火,将林子给全毁了。后来又刮起一股挖蔸打材之风,把树兜也挖光了,各种树绝了种。唯有生命力强的茶树,迅速繁殖开来,从而成了这山上唯一的主人。
赵春山望着一束茶花,不时,茶花恍惚变换成了一张少女的脸。她眉清目秀,中等窈窕的身材。这姑娘名叫林巧英,今年刚好二十二岁,是燕子窝目前唯一没出嫁的大姑娘。而其它大姑娘都早已成家了。这燕子窝实在是太穷了,虽然人少地广,但因居高寒山区,粮食产量很低。近些年虽然执行承包责任制,产量略有提高。很多人算勉强解决了吃饭问题,但穷的帽子依旧紧紧地戴着。由于穷,所以使许多的大小伙子找不到对象,而成了光棍。姑娘们都趁出嫁之机,个个都远走高飞了。
林巧英的想法确与众不同 ,她心里在想,你们都统统飞吧,我林巧英就不飞。你们都想找个富裕人家,我却偏要留在燕子窝。选个对象穷一点不打紧,只要人品好,有志向和前途,哪怕天天喝稀饭,我也心甘情愿。所以赵春山将她比做那山上的茶花,不是没有道理的。
赵春山今年二十二岁,按理也应该有个对象了,何况他是村长的独生子。但因家里穷,穷得穿衣、买盐都要靠着养鸡生蛋来置换。
他哪有条件去谈对象啊。六年前他本考上高中,因交不起读书费用,读了一年就被迫辍学了。
林巧英也是高中肆业生,而且与赵春山是同班同学,辍学的原因,与他一样。当然她与赵春山相比,更有她的不幸;去年她父母患病,不幸双亡,因此成了寡女。
他俩从小生活在一个村庄,而且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都是同班同学,除了同学的情谊之外,大概因一个“穷”字也凑成了友谊的基础,并且俩人还有一个共同的志向:那就是他们俩人都在自学高中课程文化。去年他们都攻下了全部高中课程。经过考试,他们每门功课都在九十分以上。县文化局还发给了他们毕业证书。现在他们又在攻读英文课程,两人为了学习资料,经常结伴上山采中草药卖,如挖黄连、挖柴胡等中药材。为了积累更多资金,他们又在寻找新的门路,即从事找矿有奖的门路。前几天他们去县药材收购物站卖药材时,见到了省地质局发布的《找矿有奖》的公告。从此,两人便萌发了找矿有奖的念头。
“江之林,你说我们这里有没有矿藏?”赵春山说。“哪晓得呀!”林巧英兴奋地说:“如果我们能找到矿藏,那就才高兴呢。到那时,我们既可以得奖,同时这穷山沟也会变成闹市呢。”赵春山说:“我想也许会有矿藏的,根据我爹说,这里在很早以前,有一位姓刘的老头在这老鹰岩上打过一条大蟒。剖肚子得了半斤多的金子,后来了成了大富翁呢。”
林巧英很有兴趣地说道:“我倒未听说过这事,你详细说给我听听。”“行。”赵春山开始说了起来。
那是在很久以前的一个晚上,那姓刘的老头从外边回来。当他路经青树去相会时,发现前面老鹰岩上有两道闪着紫绿色光芒的光点。刘老头以为这是一只财狼,将随身携带的鸟枪装上火药,瞄准目标放了一枪。只听“嘭”的一声,从岩上掉下一条水桶粗,五丈来长的东西。月光下,看得真切。此时,刘老头才发现是一条大蟒。忙将身上带的松明子点亮,走近一看,大蟒摔得直挺挺的,肚皮也破了。老头好奇地用鸟枪将大蟒的肚子捅一捅,里头发出了“铛唧铛唧”的金属声音。他忙用小刀将大蟒肚子剖开,才突然发现里面是一颗颗玉米粒大小的闪闪发光的白金子。刘老头高兴极了,忙取回家来。用称一称,还有半斤多重呢。从此刘老头一下子就成了大富翁。
林巧英听完了这个有趣的故事,心里琢磨着道:这个传说很有参考价值。
赵春山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蛇肚子里的金子一定是吃进去的;另外,蛇的习性,生活地点比较固定,如果这传说是真的,说明老鹰岩这一带确有金矿呢。”林巧英信服地点点头。据老一辈的人说,以前那老鹰岩上夜间常常出现火光。赵春山眼珠子转了转说:“说不定那上边藏有什么宝贝。”林巧英有兴趣地点点头说:“那我们明天爬上去看看并顺便采集些岩石标本下来。”“现政府号召开展群众找矿活动,让我们积极响应吧。”赵春山又说。
今天,赵春山根据昨晚与林巧英的约定一起来到了青山岭。“春山,你在想什么呀?”林巧英对赵春山说。赵春山猛然从思索中惊醒了,朝林巧英看了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在看茶花呢。”林巧英拿着手帕在他那微汗红润的口上擦了擦,又俏皮地说:“你既然那么地喜欢茶花,那就折一束回去插到瓶子里看个够吧。”“那太可惜了。”赵春山笑了笑说。接着他又风趣地说:“俗话说,一把茶花,一杯油。”林巧英朝他打了一个笑道:“你真有意思。”赵春山左手将背篓带弄了弄,煞有介事地走进一株茶树,双手掰着一朵茶花看了看,摆过头来饶有兴趣地说:“你看这茶籽真够多的。”说罢,他顺手折了根芦苇杆,叼在嘴里对着茶花乐乐滋滋地吸着。凡山里人都知道,这茶花在冬季开时,由于野蜂的作用,使花蕊里产有许多糖汁。乡下一些放牛娃子,时常用茅杆吸着吃。这对于平时很少买糖吃的穷山沟的人来说,那天然的蜜糖便成了那特有的享受品。
“好吃么?”林巧英折了一根茅杆走了过来对赵春山说。“又甜又香。”赵春山放下吸杆并咂了咂嘴地回答说。这茶树一年开两次花,春季开花结茶籽,冬季开花产蜜糖。
“这天然茶树那么好,你千万不要去伤害它们。”林巧英说。“嗯。”赵春山朝她点点头地说。然后他又用左手指着身后一株茶花说:“野妹子,这颗树上有很多茶糖,你快快吸呀。”林巧英朝对方做个鬼脸,埋怨地说:“你怎么又那样叫我,上次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赵春山心怀歉意的说:“你不要生气,我是高兴才这样叫你的。”
“你好坏,尽拿我来开心。”林巧英右手握着拳头在对方肩上轻轻地出了一拳说。赵春山吐吐舌头说:“哟,好厉害。”此时,他眼前又仿佛出现了那难忘的一幕。
那是去年六月的一天下午。林巧英一人在水库边干着除草活儿。当时正值夏季,天气比较炎热。劳动完后,索性脱掉衣裤,赤身裸体地跳进水库里洗起澡来。正洗得尽兴时,突然发现堤上溢洪道边有四个不怀好意的青年在偷看着自己。对此林巧英又羞又气,急忙将身子藏进水里。并大声地嚷了几声,企图将他们轰走。可那些流氓无赖竟然无动于衷,仍然赖着不走。更可气的是,其中一位青年人走至堤坝内靠水边,将她的衣裤也拿了去,林巧英被气得发抖。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不料她的好友赵春山突然赶至,与他们进行了一番论理,劝他们离开。然而,他们根本不买账,更可恶的是,这几名青年还联手对赵春山动起武来了。赵春山尽管有点武功,但毕竟寡不敌众,被他们打倒在地。正当这危难之际,林巧英急中生智,急忙潜入水底,抓起一把水草围着下身,然后游至岸边,又抓起一把淤泥往胸部一抹,疾风般的跑上岸来,顺手抓起一把牛屎,朝那帮歹徒的脸上打去。歹徒们被弄得狼狈不堪,只好灰溜溜的跑了。就此两人都解了危。后来此事在乡里传开来 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竟给林巧英送了一个难听的混名:“ 野妹子”。面对人家送给她的这个名字林巧英当然心里很气愤。但人家要这么叫你,你又有什么办法呢?初次听时,林巧英觉得十分刺耳 但久而久之也就不把它当回事了。当然一般与她友好的人是不会那样叫她的,而今天赵春山那样叫她却是出于开玩笑。
二
这是一道二十多丈高的悬崖峭壁,当地人称它为;“三界壁”。壁面上有三级距离大致相等的台阶,将壁分为三级。下段石壁长,长成一个人形模样的图案,据说这是十大阎王之像,故此处称“下界地府”;中段石壁上长有许多山川图案,故称“中段人间”;上段石壁上长有许多云彩一样的花纹及一座宫殿状的图案 故称“上界天宫”。
石壁上的顶端延伸出一块成帽檐状的石块,石块下有一小窟窿 ,这就是所说的老鹰窝。因常有老鹰在此做窝 故因此而得名。传说这老鹰窝里 ,夜间常常出现火光 。从前有许多人攀登此壁,而不幸丧失了生命。壁下草丛里的几具土堆便是那些探险者的墓地。
谈到这三界壁,这里有一首民谣:
“三届壁,不可攀,如果你要攀, 先去阎罗开好单。”
从这首民谣里可见三界壁之险峻了 。
今天赵春山与林巧英为了采集矿石标本 ,他们准备做一次冒险攀登。他们先将一条带沟的绳子勾住台阶上的石垛,然后拉着绳子沿着石壁分三个阶段往上攀登 。眼下他们已经攀登到第二级台阶上了,只剩下的最后一道壁了。 显然这段比前两段攀登难度要大 而且台阶比较陡窄, 仅能容站立一人 。不过有利的是,上面窝子边长有一颗粗大的虬松,可以用来做绳子的支撑点。 为了将绳子套住那株虬松,两人花了两个多小时,好不容易将绳索套上。 半个小时之后, 也就是在中午时,两人终于攀上了那神秘的老鹰窝。
一进洞口,突然两只大老鹰“扑”的一声从洞里飞出来, 林巧云吓出了一身冷汗,连胆大的赵春山也觉得一惊。 一会儿两人进了洞, 此时他们都觉得很累了, 于是便靠着石壁。并肩坐了下来。一边休息,一边用好奇的目光将洞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是一个五尺见方的窟窿。洞壁上, 为红黄色粉石, 洞的右边有一个半人来高的老鹰窝。 这老鹰窝四周全用干树枝垒成。 里头窝底是一些绒绒的干草, 而且做得十分圆润光滑。 其制作之精巧令人叹服。 休息了一会后, 俩人根据传说,仔细搜索那可能发光的物体。但看了老半天,都没有发现半点可疑的东西。 为了郑重起见, 赵春山将那老鹰窝也翻了过来看了看,仍然未发现什么异样, 真令人感到有点扫兴。
“ 不知以往发光的究竟是啥东西? ”林巧英两眼盯着赵春山有点茫然地问着。赵春山说:“这确实是个不解之谜。” 他两眼闪了闪又说:“不管怎么样,我们采块岩石标本下去吧。” 说罢,拿着锤子在石壁上敲了块碎石,装进了衣袋里。眼看太阳快偏西了,两人准备下去。林巧英走到洞边,将栓在虬松上的绳子检查了一番,摆过头来对赵春山说:“这绳子有两股磨损了。” 赵春山说:“你站过来,让我来修一修。”林巧英说:“用不着你 还是让我自己来修吧。”她一边说,一边将绳子从树兜上松解开来 ,谁知将手一晃,绳子冷不防地“哗”的一声滑下山去了。
“ 糟糕!” 林巧英惊呼着嚷道。赵春山用失惊的目光盯着她,许久才说:“现没了绳子我们怎么下去呀?” 此刻,林巧英心里感到十分难过。 恨自己太不谨慎了,偏在这个时候出了问题。 赵春山似乎猜到了对方的心情,忙安慰着说:“不要紧,想办法与家里取得联系。” 林巧英叹了一口气说:“ 离家里这么远, 喊又喊不应。只有待到傍晚,看家里有人来找我们不?”两人无可奈何,只好回到洞里坐了下来。天黑时, 赵春山父母见他俩尚未回来,估计出了事很是担忧。俩人急忙赶到三界壁下,才知出了此事。两人本想攀上石壁,将绳索送上去,但因天黑无法进行。“爹爹你们快回去吧,明天再说。”赵春山站在山洞边朝下喊着话。
赵德生扬起头来,放开嗓门朝崖上喊着话:“你们在上面天气这么冷又没吃的,怎么过夜呀?”“大伯大伯母,你们放心吧,我们能熬过去的。快回去吧。”这是林巧英的声音。两位老人见他们这么说。只好返回家去了。天已经很黑了,深黑色的天幕中。星星像钻石般的闪闪发光。远处的群山之间里飘着淡淡的薄雾。露头的青山犹如浮在水面上的黑精灵。俩人将老鹰窝中的茅草摊在地上,靠着石壁并肩坐了下来。随着夜幕的加浓,天渐渐的冷了下来。为了取暖,两人将老鹰窝拆散的柴棍在旁边烧起了一堆篝火。熊熊的烈火在慢慢的燃烧着,不时发出“霹雳啪啦”的响声。“春山你冷么?”林巧英摆过头来关切的问。春山说:“还算好!。”林巧英从对方的话里,察觉出对方有些客气。因为她知道赵春山这身衣服单薄,于是关切的说:“你向我靠拢些,免得冻坏了。”
赵春山有些呆头呆脑的说,就这样好。他是个老实人平时说话不多,现加之与一个姑娘同住一洞,感到十分别扭。 所以说话显得呆板。 林巧英两眼望着他, 大方的说:“怕什么呀?靠过来一点。”说罢大胆抓起对方的一只手。赵春山的身子像触电一般,麻嗖嗖的。心一阵崩崩的跳了起来。 他突然将手抽了回去扭过脸来。“巧英, 我们真有意思。没想到今晚会在这儿过夜?”林巧英嫣然一笑道:“这大概是天老爷有意安排的!”他转过头朝她看了一眼说:“如果不是我把绳子弄掉了,也不会呆在这里过夜。”
赵春山左手抓了一根小棍子放在嘴里嚼了嚼,有些担忧的说:“我们在这里过夜,会有人议论我们的。”林巧英不以为然的说:“说就说吧,我才不会在乎了”。 赵春山说:“我倒没什么。可你......”
林巧英朝火堆里添了一把柴,俏皮的说:“你是不是担心我以后嫁不出去么?”赵春山委屈的说:“那倒不是”。林巧英笑了笑,挺有深意地说:“如果我真嫁不出去的话,你能要我么?”赵春山的脸刷的红了并说:“你怎么这么说,谁说你嫁不出去了,那么漂亮的妹子”。林巧英用深情的目光盯着他,感情奔放地说:“春山,你如果喜欢我,我今后就嫁给你”。“真的吗?”赵春生情不自禁的转过身来问,双手抓住对方的手。“嗯!”林巧英感情真挚的点点头,继而温存的将身子向对方倒去。
赵春山张开双臂,将对方搂进怀里,与她长久的亲吻着。不知什么时候,东面山上升起了一轮月亮,圆圆的月儿像一张少女的脸。山岗、原野披上一层小小的青纱。使这个美丽的大地,充满着无限的柔情。
“喂! 春伢子!”天刚麻麻亮,赵德生老人的喊声扰醒了两位年轻人的美梦。他们俩人连忙翻身爬了起来,走至洞边朝崖下老人打招呼:“ 爹爹, 您老人家这么早就来了”。 “不早点,可把你们冻坏了”。老人将手里的一根绳索晃了晃,然后又说, “好,你们等一下。 我马上将绳子弄上来”。老人采用赵春山他们的方法攀登上了第一节台阶, 然后将一根卷好的小麻绳抛给了赵春山做引线,将原来那个绳子拉了上去。于是, 他们俩人沿着绳子,一级一级的往下爬。此刻,赵春山与林巧英都顺利下到了二级台阶上,现只剩下最后一级台阶了。赵春山造了一个石垛将绳索拴好,让老人和林巧英先爬了下去。然后自己开始往下爬了,然而可悲的一个意外的事故发生了。赵春山爬至半路时,绳子唰了一声断了,赵春山不幸从三丈多高的石壁上跌了下来。站在下面的赵德生与林巧英见了疾风般的扑了过来,本想将他接住,但无济于事。赵春山口中淌着鲜血瘫倒在地上不能动弹。赵德生忙蹲下双脚 将儿子上身扶至怀里。林巧英两眼淌着泪水,依偎在赵春山的身边,用手帕将其嘴边的血水擦了擦,然后伤心的说:“春山,你感觉到哪里痛?”赵春山痛苦扎了扎嘴,低声的说:“我腰部痛,双脚发麻!”林巧英伤心地抽泣了一声:“你不要急,我们马上送你到医院去”。说罢,忙走至旁边用刀砍了两根茶木,削去枝,用绳索绑了一副单架。将赵春山迅速的往医院送去。 此时浓浓的晨雾像棉絮一样笼罩在山岗,偶尔一阵山风吹来,云雾翻滚,山茶花滴着露水在轻轻的摇晃。
三
那天早晨,赵春山便送进了区医院后,经照片检查,确定为腰椎骨骨折而导致双下肢截瘫。当日下午医生立即给他进行了牵引,打石膏固定等处理。这一意外事故,对赵春山来说该是多么大的打击呀。平时从不流泪的他,这次却伤心的哭了。
赵德生夫妇这几天也哭成了泪人,他已年过五十,就那么一根独苗,现成了这般模样。哪有不伤心之理啊。另外还有许多乡亲们也为他感到伤心落泪。其中最伤心的莫过于林巧英了。 她听医生说,像这种外伤,可能是永久性瘫痪。真可悲啊! 这对于一个刚踏入青春门槛年青女人心目中最理想的情侣, 突然遭此大难,这怎么不叫她伤心与流泪呢。林巧英是个极其聪明和贤惠的姑娘,为了不影响赵春山的情绪,她尽管内心很痛苦,却从不当着他的面流泪,总是用温柔的语言来安慰他。
为了让他早日恢复健康,近一个月来,她日日夜夜陪护在赵春山身边,肩护着他的生活护理,如洗脸擦身,端茶倒尿,而无所不干。
眼看着两个月过去了,赵春山的病,除了大小便有些恢复之外,其它尚无多大进展。对此赵德生夫妇有些急了,本想将他转往大医院治疗,但考虑经济上不允许,而且已经欠了两万多元的账了,真让人忧愁如焚。
在医院的一间病房里, 赵春山仰着身子躺在病床上,他眉头紧锁,两眼直楞的,盯着那房上的天花板,看得出他在思索着问题。是的,这些天来,他头脑里反复在想自己这种外伤要治好是不大可能的。住在这儿白花钱,不如回家算了。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父母及林巧英,他们都很赞成。这天下午,他对外科主任杨忠说,杨主任:“我想出院,你看行吗?”
杨忠主任目光炯炯的盯着他,沉吟了片刻说:“出院也好,反正在这边也没什么特殊治疗方法了。”然后,杨忠主任左手将眼眶上的眼镜推了推, 摆过头对刚走进的赵德生老人说:“老赵,等一会儿你去财务把账结一下吧!”“好的。”赵德生回复道,然后他又问:“杨主任估计要多少钱呢?”杨忠主任道:“前两天我给你们初步算了一下, 要五百多元。“赵德生心里一怔:“呀,要这么多钱怎么办?我身上只有四百元,其中三百元还是向信用社借的呢?” 站在旁边的林巧英见了这般情况,心里很是难受。但自己又爱莫能助。原来她身上仅有的一百多元钱,前些日子为了给赵春山买营养物品,不知不觉花完了。该怎么办呢?这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说:“大伯您老不要急,我去想办法”。赵春山不解的说:“你想什么办法?”林巧英两只秀气的大眼闪了闪:“我准备把我母亲留下的那对银耳环卖掉,兴许可卖一百多元钱呢。”赵德生感激的说:“巧英这怎么行?”赵春山搭着嘴道:“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你千万不能卖啊,你若卖了,我们内心是深感不安的。”林巧英道:“在这个时候还说这些。”说罢一溜烟的朝门外跑去。
在一家农舍里,赵春山躺在一张竹椅上,双手捧着一本英语书在聚精会神的看着。他是一个好学求上进的青年。近两个月来,尽管重伤在身,但读英语的劲头丝毫未减。“春山,你又在看书,伯父、伯母他们在吗?”林巧英左手挟着一床被子走了进来说。赵春山忙放下手中的书本说:“他们都上山干事去了。” 话锋一转,又问:“你把被子拿来干啥?” 林巧英将被子放在旁边桌子上,然后笑了笑说:“我准备搬到你家里过来住,好照顾你呀。” 赵春山婉言谢绝道:“你不能这样,我现回到家里,有我父母照料。”林巧英执意地说:“这个我知道,但你应该理解我的心情。”她走至椅子边以温存的口气说:“你父母他们都上年纪了,腿脚不灵,有时也照顾不过来。 让我来操点心吧。我反正一个人在家里又没有什么事干。”赵春山用亲昵的目光,朝她那消瘦的面孔看了看并心怀感激的说:“你为了我,人都熬瘦了,我真过意不去。” 林巧英感情真挚的说:“你不要说了,只要你的病好,我掉几斤肉算什么。”赵春山将上身晃了晃,悲观的说:“两个多月了,还是这样子,估计没有什么希望了。”“你不要想那么多,病情慢慢会康复的。”林巧英安慰着说。赵春山眨了眨眼,痛苦的说:“如果老是这个样子,我不如死了好......”林巧英在旁边凳子上坐了下来说:“春山,你不能悲观。”她用温柔的目光朝他看了看,满怀深情地说:“即使不能恢复,我也会好好的照顾你的。”赵春山深知对方说话的用意,感激的说:“谢谢你。”林巧英向他投来了亲昵与火热的目光。”春山,你还记得我曾在老鹰窝跟你说的那番话吗?”“记得。”赵春山点了点头说。 仿佛那山洞里的美好情景,又映现在眼前了。林巧英愣了愣眼,下意识地说:“我准备履行自己的诺言,做你的妻子。” 未等对方回答又说:“如果你同意,我明天就去乡政府办理结婚手续。”赵春山心里怦然一跳:“心想这是真的吗?”“不,绝不能。她这么年轻,她这样做我害了她一辈子的。”赵春山心里想道。于是他立即拒绝道:“不,我绝不同意!”林巧英站了起来说,“你以为我是假心假意...... ”
赵春山迫不及待的打断她的话说:“嫁给我,你等于嫁给一个木头。” 然后他又喘了一口粗气,加重着语气说:“我怎么能连累你呢?婚姻问题是一辈子的大事啊。”林巧英咬了咬牙,执拗的说:“我早就考虑过了,反正我也下了决心!”春山知道对方的倔强性格,觉得不好办,想了想,计上心来。“巧英,我绝不能同意这桩亲事,如果你一定要这样,我就不打算活了!”“怎么,难道你想自杀?”林巧英睁圆着两只大眼说:“是的,如果你不同意我的意见,我就走这条路。”
赵春山一本正经的说。 林巧英感到十分做难,她心里明白对方的性格跟自己一样, 从来说一不二。为了不导致可怕的恶果出现,只好缓和着语气说:“春山,我求求你, 千万不能那样。”“只要你答应我,我绝不自杀”。 赵春山满眼悲伤地说。
林巧英两眼望着他说:“这好说,只要你不自杀,其它事,我们都可以慢慢商量。” 赵春山抓着胸襟衣扣,想了想又说:“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与爱我,你必须答应我三件事!”“说吧, 哪三件?”林巧英反问道。赵春山两眼望着她,俨然一副长辈的姿态。“第一件事,你必须尽快选择对象。”“行!”林巧英十分难为的点点头。只要你不寻短见,我就依你的。巧英痛苦地朝对方望了一眼,又催促着道:“你再说第二件吧。”赵春山左手从旁边桌上拿起一块岩石标本看了看,然后说:“明天再去山上采集些岩石标本来。”他将手里的石头弄了弄,又接着说:“过几天把它们送到地质部门去检验。并顺便帮我把家里那几斤黄连带去卖掉。把我欠的账还清。”林巧英果敢的点了一下头说:“行,这事我一定办到。”“再说第三件吧。”林巧英说。赵春山咬了咬下唇,有点难为情的说:“今后,你如果有了孩子,你就过继一个给我!”赵春山愣了愣眼,又伤感的说:“我爹妈很想抱个孙子呢?”林巧英轻轻地点了点头,并答应着道:“好的,我以后如果结了婚,生了孩子,就跟你姓。那时你就是孩子的干爹!”此刻赵春山两眼湿润了,并声音嘶哑的说:“巧英,谢谢你了。”
四
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现代名城。宽广笔直的五一大道 参天入云的长岛饭店,雄伟壮丽的火车站,在中国建筑史上都享有盛名。初进城的林巧英无不为此感到惊讶。她本想好好的游览一番。但由于连续几天的乘车,她有些疲惫不堪了。 下了火车站,她顺道五一大道,乘车走了一程,来到了一个名叫小乐园的旅社。“同志,还有铺位吗?”林巧英放下行李, 走进登记柜台,向里头一位坐在办公桌边看着杂志的中年妇女客气地打了一声招呼说。中年妇女放下手中书本说并说道:“有铺位。”林巧英说:“那给我登记一个吧。”“好的。”中年妇女抬起头来回答说。这时,那中年妇女朝对方仔细的打量着:这姑娘约二十一二岁,她上身穿一件黄白相间的格子花衣,下身穿一条淡色的打补丁的裤子。但穿在那苗条的身段上显得十分匀称,她那秀气的瓜子脸,白里透红,像初开绽放的芍药花那样艳丽。如黛的眉毛下长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十分妩媚动人。尤其是那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与樱桃色的嘴唇,好看极了。总之不管从哪个方面看,林巧英都给人以美丽动人的感觉。“有身份证吗?” 中年妇女向她问了一声道。“有!”林小英从衣袋里摸出身份证递给了对方说。中年妇女,拿着本子登记好后,向林巧英说:“请交十元钱的押金吧!”林巧云十分的难为情说:“我身上只剩下五块钱了,能否欠一下,等我明天把几斤黄连卖掉,有了钱再给你。你看行吗?”中年妇女同情的点点头:“行。”林巧英感激的说:“谢谢你。”中年妇女微微的笑了笑说:“走吧,带你去看房间。”林巧英点点头并背起了行李,跟着中年妇女走了起来。走了几步,林巧英很有礼貌的问那中年妇女:“你贵姓啊?” 中年妇女摆过头笑了笑说:“我叫刘淑琴。”林巧英道:“原来你姓刘”。林巧英亲和的笑了一声说:“那我就叫你刘大姐好了。”刘淑琴本来很喜欢这位姑娘,现看她要称自己为大姐,心里很高兴。于是忙说:“可以, 你叫我刘大姐,我就称你为林小妹吧。”不知不觉两人来到了一间摆有三张床的小间。林巧英走到自己要睡的那张床边放下了行李。刘淑琴感觉到这姑娘可能很讲究卫生。于是她忙给林巧英换了一套新被子。林巧英内心很是感激。接着两人又拉了一下子家常,在短短的接触中,发现这位大姐是一位性格十分爽快而且和蔼可亲的好大姐。
为了解决资金问题,第二天早饭过后,林巧英提着黄连来到了一自由市场摆起了摊子,以每斤八十元的价格进行了出售。令人感到高兴是,不到半天功夫,她就将七斤黄连全卖了。 黄连在这座城市甚为奇缺,所以成了人们的抢手货。
林巧英很高兴的返回了旅社,进门就遇见了刘淑琴大姐。就将卖黄连的事告诉了她。刘淑琴大姐为她感到十分高兴并助兴地说:“ 这么说你不发财了。”林巧英的两眼闪着喜悦的光芒说:“一共五百六十块。”她一边说一边将那袋子从肩上卸了下来。 这时她才突然发现袋子上有一条被割过的裂口,她心里一惊说:“我的钱......”刘淑琴大姐忙走了过来,从对方手中拿过袋子瞧了瞧。“准是小偷干的。”刘淑琴大姐抬起头说。然后对林巧英又以责怪的语气说:“真伤脑筋,你不小心点,这么多钱一下给丢了。”
“ 这叫我怎么办呀。”林巧英一个劲儿的在那伤心的哭着说。 此时,林巧英耳边反复响起了赵春山的声音:“林巧英顺便帮我把那几斤黄连带去卖掉, 把我欠的账还清。”“巧英,想开点吧,不要哭了,再哭钱也回不来。”刘淑琴劝着说。林巧英用手帕擦了擦眼泪说:“刘大姐这叫我怎么回去啊。”刘淑琴大姐宽她心地说:“你不要急,我给你想办法,你抓紧时间把那个岩石标本的事办好就是了。”林巧英点点头,心里很是感激, 她虽然远离家乡,眼下举目无亲。但这位刚认识的大姐,对自己的关爱却胜过了亲人。
五
当日下午,为了送岩石标本。林巧英来到了一零三地质勘察研究所,传达室里的一位老人将她领进了所办公室。
此刻从里边房收录机里传来的西班牙圆舞曲及地板上“嘭擦嘭擦”的脚步声。林巧英心里明白,研究所里面有人在跳着舞。“姑娘,离上班时间还差半个多小时,你先在这儿等等吧!”老人抬了抬头看了看。挂在左边墙壁上的石英钟对林巧英说。林巧英客气的说:“好的,谢谢你!”老人右手朝旁边指了一下说:“这是马波副主任办公桌,等一会儿你找他就是了。 他是专门负责接洽处理矿石标本之事宜的。”林巧英点点头说:“谢谢!”老人说:“失陪了。”说罢,他转过身就走了。
林巧英将肩上挎包卸下,放置在办公桌上,然后在旁边椅子上坐了下来。眼看着半个小时过去了,上班时间已到, 可是仍不见马波副主任来上班。林巧英心中暗想,他准是在里头跳舞着迷了,忘了上班时间了。怎么办?是等等,还是叫他一声。想了想,觉得自己是乡下人,如果此时去打扰她定会惹他生气。于是只好耐心的等着。眼看,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林巧英心里有些急了起来,壮着胆子大声的朝里间嚷了声道:“喂,里头跳舞的同志,你们到底什么时候上班?”。过一会儿,一个面目消瘦,涂着口红的年轻姑娘将门推开,朝林巧英望了望, 没好气的说:“你嚷什么嚷,等一会儿,我们马上来。”林巧英生气地说:“上班时间已过一个小时了,你们到底上不上班?”女青年吸了一下鼻子,傲慢的说:“我们上不上班,关你屁事!”林巧英本来心里有气,但想到要求他们办事,弄僵了不好,于是只好忍耐着性子,缓和着语气说:“ 同志,你不要生气,我有事找你们马副主任。”女青年似乎也消了火, 忙说:“你等等,我叫他出来。”一会儿,一个留着胡子的胖个子中年人从里头走了出来,朝林巧英看了看,问着说:“同志, 你找我有什么事?”“你就是马副主任吗?”林巧英客气的问了一声道。马波点点头:“是的。”林巧英双手指着袋子说:“我是来这送岩石标本的。”马波朝袋子看了看:“哦,送标本,给我看看。”林巧英拉开拉链,将里头的一个蛇皮袋子拿了出来,马波打开蛇皮袋子,看到在里面装满了一袋子,编号的小石块。忙说:“哟,这么多标本。”林巧云说:“一共一百二十块。”这时,那位这女青年也走了过来。马波转过头向她打招呼道:“姚丽同志,你给她登记一下吧。”姚丽点了一下头。姚丽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拿出登记簿开始进行登记。林巧英从衣袋里摸出两张折好的牛皮纸递给马波说:“这是我给自己给我的家乡绘制的一张地图及岩石标本的号码对照表。”马波打开地图看了看说:“原来这就是燕子窝地区的!”他点起一支烟,吐出云雾,又冷冷的说:“我们前几年去那里实地考察过,但没发现什么矿源。”林巧英见他这么说,心中不免有些扫兴。马波似乎看出了林巧英姑娘心里不高兴的样子,立即开心地说:“至于你今天送过来的标本,我们收下再进行检验。” 他吸了一口烟,又客套的说:“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林巧英点点头说:“你们检验什么时候有结果?”马波想了一下 说:“明天下午。”他左手弹了弹烟灰,“你还有什么事吗?”姑娘闪动着两只大眼,有点难为情的说:“你们能不能借点钱给我,回家后再给你们寄来”。她咽了一下口水又说:“我的钱都被小偷偷走了。”说完害羞地垂下了头。马波没有马上回答她,但心里在暗想,这些乡下人真怪,捡了几块石头,结果还尚未检验出来,就要钱,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于是便说:“借钱的事,我们不好办?根据我们所里的财务制度,向外借钱是不允许的。标本化验后,如果发现有矿藏,我们根据颁发的条例给你发放奖金。”林巧英见他这么说,感到十分尴尬。冷冷的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借了。”她双手将袋子弄了弄又说:“明天下午我来看结果。”说罢,拿着手提袋拔腿就走了。马副主任,这个妹子送来的这些石头都是一些普普通通的石头,姚丽将袋里的石头翻了翻,以嘲讽的口吻说:“一来就向我们借钱,真不要脸。”马波左手将烟蒂拧了拧,哈哈地笑一声说:“其实这姑娘骗钱的手段并不高明。”他朝姚丽瞅了一眼嘱咐着道:“你把石头收好,等她明天来时还给她就是了。”
这天下午,林巧英又来到了一零三地质勘察研究所。在办公室当班的姚丽见她来了,忙站了起来,妖里妖气地说:“你是来看石块检验结果的吗?”林巧英冷冷的点点头说:“是的,结果出来了吗?”姚丽轻蔑的笑了笑道:“很遗憾,你送来的那些标本经过我们的检验,未发现任何矿源痕迹。”林巧英很失望的点点头。姚丽从旁边板壁上将那蛇皮袋子拿来放在桌子上说:“这些标本你再拿回去吧。”林巧英很不快乐地说:“既然都是些无价值的东西,我拿回去又有何用?”姚丽讥讽地说:“那我就把它扔了。”说着将袋子里扔进了门对面的垃圾桶里。“好吧,麻烦你们了,再见。”林巧英朝她冷冷的看了一眼说,然后悻悻地离开了。
林巧英刚走不久,一个穿着灰色羽绒服的高个子青年从隔壁办公室走了过来。这人名叫李菁,是冶金学院教研室主任兼一零三地质勘察研究所顾问,最近带领一批研究生来这里实地考察的。
他其貌不扬,一张黝黑的方形脸庞上布满着许多黑斑点。他人很老实,平时少言寡语,家中还有一个体弱多病的老母。也许由于这些原因,所以二十八岁的他尚未谈上对象。“小姚,刚才谁到这儿?”李菁问着说。姚丽两手将那瀑布似的烫发弄了弄,有点漫不经心的说:“一个送岩石标本的乡下妹子。”将头一甩,又补充了一句道:“燕子窝地区的。”李菁一听。标本两字,心中可乐了,忙问:“标本呢?”我把他扔进垃圾桶了。“化验过没有?”李菁的脸绷了下来。马波副主任说:“这些标本都是一些普通的石头,没有什么检验价值。”姚丽近一步推理着说:“燕子窝地区,原来我们派人去勘察过......”李菁气急的打断着话说:“你们怎么如此轻率,人家好不容易采集这么多标本,又千里迢迢送来,你们却随便把它扔了。”
李菁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垃圾桶边,将那只蛇皮袋子捡回来放至桌上摆好,打开包,拿了几块石头看了看,然后语气严厉地对姚丽的说:“这些标本,我们还没认真检验。绝不能凭我们的主观臆想去做结论。”
姚丽见他如此严肃,心中很是不乐。暗地嘟嘟地道:“你对这事那么认真,怎么二十八岁了连个对象也没有呢?”“哼,这堆石头我量你也搞不出什么名堂来?”姚丽又鄙视地说。李菁对工作确实是一个十分热心而认真负责的人。为了落实这项工作,近日天天来。他亲自带领一帮研究生,对这些标本一个一个的进行认真的检验。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获得了重大的发现。 换句话说,在一零一号岩石标本———即老鹰岩地标处找到了我国罕见的白金矿源。李菁心里兴奋极了,急忙将这一情况向国家地质部汇报。地质部门对此事极为重视,立即作出决定,命令李菁组织一个特别工作队,火速去燕子窝地区进行实地考察,彻底查明其矿藏的分布情况。李菁高兴地接受了这个特殊而又光荣的任务。
林巧英,那天傍晚从一零三地质勘查研究所回到小乐园旅社。一天的奔波使她变得疲惫不堪。一进房间便往床上躺了下来。她本想睡觉,但一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辗转不能成眠。按理说明天该启程回乡下去,可是眼下身无分文,即使有路费回去,那卖黄连的钱、还有赵春山的借款等,这些问题在她脑海里像魔鬼一样搅得她心神不安。想着想着,她隐隐地哭了起来。
“巧英,你睡了吗?”不知什么时候,刘淑琴大姐走进房来了。林巧英忙一骨碌地从床上坐起,打着招呼道:“刘大姐,你还没有休息?”刘淑琴没有马上回话,朝对方看了看,看见林巧英脸上挂着泪痕。她赶忙温柔地问:“怎么,你哭了?”她在床沿边上坐了下来。又安慰着林巧英说:“你不要老想着那些不愉快的事。”林巧英用手帕抹了抹眼泪:“我怎么这么倒霉呀。”说着又伤心的抽泣起来。刘淑琴大姐安慰着道:“不要哭了,我给你想想办法吧。”
林巧英心头一喜道:“什么办法?”“我想着让暂时留下来,找个临时活干干。”刘淑琴大姐的脸朝对方瞅了瞅说:“挣些钱再回去。”林巧英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于是忙答应着道:“行,但不知找得到么?”“我给你联系一下。”刘淑琴笑了笑然后她又说:“五零五机械厂劳资处处长家正缺个保姆。原来他家那个保姆因老母有病,请假回去了,估计一两个月不得回来。所以,我想让你暂时顶替她的那份工作,等那保姆回来后,你再找其它的事做。”她又缓了缓又说:“他是五零五机械厂劳资部的头头,到时候他会给你帮忙的。”林巧英听后,很高兴地答应了下来此事。刘淑琴说:“至于待遇,按我们市一般工资标准给你,每个月再付给你三十五元钱,你同意吗?”“同意!”林巧英高兴地点了点头回答说。“那么你今晚写封信回去,免得家里人惦念。”刘淑琴大姐又叮嘱着说。“好的,我今晚就写”。林巧英爽快地回答说。刘淑琴想了想又说:“另外,你这几晚的住宿费我暂时给你垫付,等你有了钱再还给我吧。”“刘大姐,你真好。”林巧英感动地流下泪说。
六
五零五机械厂劳资处处长刘建雄今天特别高兴,这个新来的保姆对他来说。实在太满意了。她不仅聪慧简朴,而且年轻漂亮,当然爱美之心人人皆有,但他对林巧英的青睐显然有些特别。他今年四十二岁,高个儿,一张红润的脸庞,看上去好像只有三十六七岁左右,他平时生活还是很讲究的。
当然,凭他的地位,需要找个保姆是轻而易举的事。但要选择像林巧英这样处处使他感到满意的人,就不见得那么容易了。他爱人李晓丹却是另一种心情,她除了对林巧英的聪明简朴赞赏外,对她的年轻漂亮却是不感兴趣的。甚至是嫉妒的。当然,她也长得不赖,那张端庄秀气的脸庞,曾经也不知倾倒过多少男性。现在李晓丹那毕竟是四十开外的人了,微胖的身材使她失去了诱人的魅力。
他知道自己丈夫是一个情感十分浪漫的风流人物。李晓丹甚至想过将林巧英辞退,但碍于面子只好作罢。林巧英是个机灵而富有理智的人,凭她的敏感也察觉到了他们夫妻之间有一些心理上的摩擦,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争端,她决定处处留意着许多事。
此刻,已是中午时节,刘建雄给刘巧英接风,特地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好菜,而且买了一瓶上等的威士忌陪着。林巧英平时在家很少喝酒,今天出于礼貌也喝了两小杯。虽然有些醉了,但尚能顶得住。刘建雄也许出于高兴,今日比往日多喝了两杯,本来红润的脸这样更加的红了。李晓丹由于心情不乐,又加之今晚当班,(她是百货公司的会计师,每隔两晚就有一个晚班),所以只喝了一小杯,而且饭也比平时吃的少。
“巧英,你慢慢的吃吧,我要上班去了。”李晓丹离席站了起来说,然后又不冷不热的说:“我小女儿小晶晶就这样拜托你了,她睡在床上,等一会儿,你要记住给她端尿。”林小英很礼貌地站了起来并应许道:“李大姐,你放心吧!”这是李晓丹又别有意思的朝她爱人盯了一眼说:“今晚我准备回来睡,十二点你来接我。”刘建雄不解的说:“以往不是不回来的吗?”李晓丹不耐烦的说:“巧英刚回来,跟晶晶尚且不热,晶晶会也会认生的。”说罢,拿起挂在旁边壁上的一只小提包走了。
林巧英对刚才李晓丹的那副神态,心中自然感到不乐,吃了个半饱,就放下了碗。刘建雄关切的说:“巧英,你怎么吃这么一点?”“我吃饱了”。林巧英疲惫地说。刘建雄也许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着说:“巧英,我爱人那个脾气,你千万不要多心。”他扒了一口饭嚼了嚼,有点难为情的说:“我拿她没办法。”林巧英淡淡的笑了笑道:“看你说到哪去了,我看她还是挺不错的。”
刘建雄也跟着笑了:“真没想到你有那么大的气量。”吃完饭后,刘建雄走到旁边电视机的桌前,将电视机打开。并对着林巧英道:“现在没什么事,你看会儿电视吧。”一边说,一边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坐在小方凳上的林巧英谢绝道:“我不看,我想复习一下英语。”刘建雄劝道:“还是先看看电视吧,学习英语以后时间多的很。”林巧英说:“放电视会吵醒小晶晶的。”
刘建雄道:“我音量开得小,不会的。”又说:“坐到沙发上来吧。”林巧英觉得盛情难却,只好耐着性子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这时,电视里转播着中央新闻联播,心事重重的刘建雄哪有心思看电视啊。他老转过头来偷看身边这位相貌俏丽的姑娘。对此,林巧英感到十分别扭。刘建雄见她如此,心生一计,与她谈起话来。“巧英,你家里有电视没有?”林巧英苦笑了一声道:“我们那穷山沟,连电都没有,哪来的电视?”刘建雄点起一支烟,慢悠悠地说:“你很少看电视吧?”林巧英点点头回答道:“只有在学校时看过几次。”“你们乡下也真够苦的,我的八字不好。”刘建雄自言自语说。这时,刘建雄又想起一件事,忙关切的问着说:“听说你没带换洗的衣服来?”林巧英点点头回答说:“当时,我以为马上就回家的,所以没带。”“那这样吧,我给点钱你。你明天去商店买一套衣服。”刘建雄一边说,一边从衣袋里摸出两张工农兵,塞进对方手里。林巧英忙谢绝道:“这钱我不能要。”又说:“换洗的衣服我暂时向刘大姐借了,她的身板和我合适,而且她主动跟我说了”。说着,将钱退还并放对方腿上。刘建雄有些做难的说:“借衣服不太好,我看还是你自己买一套吧。”又说:“这钱算我送你的见面礼吧。”林巧英说:“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钱我不能要!”
林巧英想了想又语气严重的说:“如果你爱人晓得了,这事她会多心的。”刘建雄没有出声,觉得这妹子智力超群,不好对付。“如果你们夫妻不和,我能在这里呆下去吗?”刘小英又补了一句。刘建雄颇有心计地说:“那好,我干脆明天跟她直说。说是借给你用的。”林巧英机警地道:“不行,要借我也只能直接向你爱人借。”刘建雄执拗的说:“你不要考虑太多了,把钱收下吧。”说罢,硬将钱塞进林巧英衣袋里。
林巧英无可奈何,只好说:“好吧,这钱算我借你的,月底在工资里扣除。”刘建雄高兴地说:“刚才讲过不要你还,这是我送给你的。”他两道目光贪婪地看着她说:“巧英,你真漂亮,我真喜欢你。”说着,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腿上。林巧英见状,轻轻的将对方的手拉开,并说:“请不要这样。”正在这时,有人在敲门。
“谁呀?”刘建雄有点惊慌失措地问了一声。“是我,”李晓丹在门外搭着话。刘建雄很不爽快地走去开了门。李晓丹走进房来,用审视的目光朝两人扫视了一眼,林巧英很礼貌的站了起来说:“李大姐,你回来了。”“嗯。”李晓丹冷冷的点点头。刘建雄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有点不解的问:“你不是说十二点钟让我来接你吗?怎么这么早就......”
李晓丹狡黠地笑了笑道:“有人替我顶班了。”林巧英面对他们夫妇的一切表情内心很是不乐。如果不是她眼下的处境,她根本不想呆在这个是非之地。这是三天后的一个晚上,今晚又轮到李晓丹上夜班。小晶晶与林巧英弄熟了。再也没有理由不去值夜班。刘建雄为了消除她的不安心理,背后在好好劝她,让她放心。
林巧英便是处处小心着。李晓丹出于各方面的压力,只好暂时放松对她老公刘建雄的管制。夜已经很深了,躺在床上的林巧英搂着小晶晶在甜甜地睡着。在梦中,林巧英回到了自己家乡燕子窝。一进家门,不一会儿赵春山来了。“春山哥,你能走路了?什么时候好的?”林巧英惊喜的迎着说。赵春山面带笑容说:“你走之后,我的病就好了。”“真叫我高兴。”情不自禁地朝着对方扑了过去说。赵春山双手端着对方的脸庞,然后用嘴在她脸上使劲的亲吻着......林巧英突然清醒了,一瞬间,眼前的赵春山变成了刘建雄。只见他穿着背心短裤站在床边,弯着腰用嘴亲吻着自己的脸。林巧英一切明白了,她忙伸出左手,一把将对方推开。然后将躺在怀里的小晶晶睡到里面,从床上坐了起来,没好气的说:“刘处长,请放尊重点,不要这样。”刘建雄哆嗦着身子,用贪婪的目光凝视着她那圆圆的胸脯。只见林巧英两只嫩白的乳房在粉红色内衫一起一伏,一股强有力异性的吸引力弄得刘建雄心旗摇荡。“林巧英,你太美了,把我想死了,答应我吧。”刘建雄打着哆嗦的说。“你在胡说什么呀?快回房去!”林巧英的两眼逼视着对方。刘建雄突然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仰着头痴痴地哀求着说:“巧英,我求求你答应我吧。不然我会发疯的。”林巧英见对方如此,心里有些软了,“你真糊涂,自己有这么漂亮的妻子,还要这样,难怪你爱人对你不放心。”
刘建雄两眼朝对方看了看,又说:“快起来吧,别冻坏了。”刘建雄抓住对方的脆弱心理,并进一步的感化地说:“巧英,我实在太爱你,如果你不答应,我宁肯跪在这里冻死。”林巧英没有说话,双手捂着脸,隐隐地抽泣着。这个阅历不深的乡下姑娘,此刻,真不知如何是好,也许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的一道难题。她后悔自己因一时疏忽没有将门栓插好,这时,她又想起了瘫痪在床的赵春山,她实在太爱他了,为了他,自己也不会沦落到如此田地。然而,面对现实,眼下这位在社会上具有权势的处长,为了寻欢,竟不失身份跪拜在自己跟前,而且那样坚定的发着誓,这真可怕.....
眼看半个小时过去了,刘建雄仍然跪在地上,由于寒冷,身子不停的在哆嗦着,顿时一股怜悯心在她脑海中油然而生。但当她一想到家张燕子窝的赵春山时,她的心又一下冷酷起来。
同时,她坚决地告诉刘建雄说:“如果你一定要占有我,那我就只能自杀。”这时,刘建雄只好悻悻地离开。
窗外,微风在阵阵的吹着,挂在东南天上的月儿被一朵飘动的浮云,慢慢的吞隐着......
又是一个晚上,刘建雄再次闯入林巧英睡房。一进房就把躺在床上即将熟睡的林巧英搂抱着。林巧英理所当然地进行坚决拒绝。“刘处长,你怎么这么卑鄙?”林巧英气愤地说。刘建雄发狂的还想亲她的脸蛋儿。正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林巧英心里一惊。忙压着嗓门小声地说:“还不快走开,你爱人回来了。”刘建雄由于情绪过度紧张,因此没有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现见对方这么说,而以为是故意吓唬他的,他正想得寸进尺。突然,咔的一声门被打开了。刘建雄见势不妙,忙放开了手,跳下床,穿上拖板,一股溜烟地跑进内房去了。李晓丹走进门,见了此情,顿时恶从胆边起,怒从胆边生。她顺手抓起门角里的一个扫把,一股脑的朝林巧英身上猛打了起来骂道:“你这个婊子,果然不是好东西,勾引我丈夫,我打死你,打死你。”
林巧英好比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她只有咬紧牙关由她去发泄着。在隔壁的刘英雄见爱人如此凶恶,有些忍不住了,忙穿好衣服冲出房来,将他老婆手里的扫把夺下并说:“你不要打她,这事只能怪我,你就打我好了”。李晓丹哪肯听劝解,两道愤怒的目光投向了他,咬一牙地说:“你们这些男盗女娼的,真气煞我了。”说完,她双手捂着脸,伤心的哭了起来。睡在床上的小晶晶被惊醒了,也一个劲的哭了起来。
林巧英两眼噙着泪水,忙双手将小晶晶抱在怀里摇着。一会儿,李晓丹停止了哭,刘金雄悄悄的回内房去了。李晓丹顺手抓起摆在桌上的林巧英那件花格子外衣。用手将口袋里摸了摸,从中搜出两张工农兵来。一股火气又涌上心来。走至床边,冲着林小英恶狠狠的说:“我问你这钱是哪里来的?”林小英从床上坐起,属实的说:“是刘处长借给我买衣服的。”
“怎么,他借给你的,我怎么没听他说过,我不信。”李晓丹眉头一怒喊道。接着她又朝对方盯了一眼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偷了我家的钱,真不要脸。”林巧英辩解道:“你不信就算了,钱你拿去吧。”李晓丹毫不客气的将钱装进了自己衣袋里,然后将那件外衣扔到林巧英身前,并抱起小晶晶,恶狠狠的说:“你给我滚吧。”
林巧英二话没说,咬着牙,含着眼泪将衣服穿好,然后拿起挂在旁边墙壁上的挎包,转过身去,怒气冲冲地冲出房间。
街道上,黑蒙蒙的,狂风卷着树梢,发出惊人的咆哮。林巧英眼含着泪水在夜幕里,心情非常痛苦地走着。她脑海里反复闪现着刚才那可怕的一幕。冤枉、委屈,使她心里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她真不想活了,但是一想到赵春山的病情,想到那伍佰元钱的账,只好收起了那轻生的念头。想起自已人生的道路是如此的坎坷,她伤心地哭了。
黑濛濛的路上,林巧英阵阵嘶嘶悲切的抽泣声,伴随着那呼呼咆哮的狂风在寒风中旋转.......
七
“刘大姐,你尚未睡?”林巧英走进小乐园旅社值班室,见了刘淑琴轻轻地打了一声招呼。在编织着毛线衣的刘淑琴,忙站了起来,不解地问:“你怎么半夜三更的来这里?”林小英嘴唇抖了抖,打着哭腔说:“你借点钱给我,让我回去好了!”刘淑琴见对方如此神态,知道出了事,忙放下手中活,关切的问:“快告诉我,今晚到底怎么了?”
林巧英扑到对方肩上,抽泣着说:“他们欺负我......”姑娘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全部告诉了这位知心的大姐。
刘淑琴听后,感到十分气愤,气愤不平地说:“我去找他们算账!”说着,拔腿就要走。
林巧英急忙抓住对方的一只胳膊,阻止着说:“刘大姐,你不能去,那个男人是条疯狗......”
“我才不怕他。”刘淑琴两眼盯着林巧英说。“小妹,你放开我!”刘淑琴大声地说。林巧英竭力劝阻着说:“刘大姐,你不能去,三更半夜的跟他们吵,给周围群众影响不好。”
刘淑琴见她这么说,气稍消了下来并说:“好,我依你的,不去了。”她坐了下来并又说:“不过,你也得听我的,在这里安下心来。”林巧英难为情地说:“这个处境,我实在呆不下去了。”刘叔琴宽心地说:“我给你想办法,再找户人家做事。”“到哪儿去找啊?”林巧英两眼闪着忧虑的眼光说。刘淑琴想了想说:“我明天准备写份告示,张贴出去。”“写告示不太好。听说,现做临时工要有临时居民证才行。否则的话,一旦被公安部门查出,我又做不成事”。刘淑琴毕竟是有办法的,她告诉林巧英,说她身上有一张临时居民证,是上个月她表妹陈萍办的。她表妹原准备在这儿学缝纫的,因家里有事,做了几天就走了,现正好可冒名顶替。林巧英顺从了她的主意,愿意留下。刘淑琴写的告示,果然为林巧英招来了生意。这天上午,小乐园旅社来了一位憨厚的青年,这人就是李菁。明天他准备去外地考察,而且估计时间比较长,为了照顾多病的老母,正想请一位保姆。当见到刘淑琴的告示时,使他高兴极了,故立即跑来联系。“就是这位姑娘,你看满意么?”刘淑琴将坐在床上的林巧英向李菁介绍着说。
坐在凳子上的李菁腼腆地朝林巧英看了一眼,也许由于对方漂亮之故,而不敢多看,他低着头,有点呆板地应许道:“满意!”
刘淑琴笑了笑,从衣袋里拿出那个临时户口证递给了李青说:“这姑娘叫陈萍,是我表妹,其它情况上面都写得很清楚,你看看吧?”李菁拿着临时户口证打开看了看,然后还给了对方。刘淑琴说:“至于工资待遇,你就按市里一般标准给她,看要得么?”没等对方回话,又说:“如果同意,你可以马上带走!”“行。”李菁点头应许着。刘淑琴沉思一下,又嘱咐道:“她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请多多关照。”李菁憨厚的点点头:“请大姐放心。”当天上午,李菁用单车将林巧英带回到家来,病卧在床上的张慧清老人见儿子带回一个十分漂亮的姑娘,老人一反常态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为了接待她与儿子,又是泡茶、又是冲牛奶、剥香蕉、削苹果,忙得不可开交。林巧英感到有些过意不去,忙劝着说:“伯母,让我自己来,您老人家身体不好,坐下来休息吧,不然您会累坏的!”老人爽朗的笑了笑,风趣地说:“姑娘,见到了你,我病好了七分呢!”老母今天之所以这么乐,是有原因的。眼见儿子二十八了,尚未找到对象,这怎么不叫她担忧?前几天她劝着儿子说:“李菁,你年纪这么大了,应该找个对象,娘真的想抱孙子啊!”李菁也许为了完成老母的心愿,从不开玩笑的他竞一反常态俏皮地说:“妈,你老人家放心,过几天给你带一个妹子回来。”其实她儿子的这句话深深地扎进了她的脑海。如今见她儿子,找来了一个漂亮的保姆,兴许就是未来的儿媳呢。这么一想,怎不叫老人高兴啊。李菁见老母今天如此高兴,自己也陪着她坐了下来攀谈。因为他明天就要出差走了,有些事有必要向保姆做一番交代:“陈小妹,明天我得离家出趟远差了,我走后,家里的事就全拜托你了。”“李大哥,你放心吧。我一定替你打理好家里一切事物的!”林巧英见对方称自己做小妹,便顺着称他做大哥。这也是林巧英的机灵之处。李菁对林巧英说:“我母亲身体不好,痛风病时常发作,走路不方便,尤其是天变时就加重。所以你得特别留意点,必要时你还要陪她去医院看看。”林巧英点头应许着。“除此之外,你应该抓紧时间自学。”李菁朝姑娘看了一眼说。李菁又说:“听说你在自读英语啊?”林巧英无可置否的点点头:“是的。”“我家有许多英文资料,你可以随便选读。”李菁关切地说。林巧英感激地点点头。李菁平时,是不太爱多说话的。今天也许由于高兴,第一次破了例讲了这么多话。傍晚,李菁将自己睡房里头那小隔间里的床腾了出来,铺上了一套新被子,让林巧英睡,自己在隔间外用沙发铺了一个临时床。
睡前,李菁走至门槛边,将一把锁递给林巧英说:“这个门没有插销,你用锁把它锁住好。”林巧英见对方如此老实,并对他不免有点肃然起敬。她心中暗想,这人人品真好,处处为它人着想。如果像刘建雄那种人,巴不得有机可乘呢。
林巧英说:“你既然这样,我怎么好意思去锁门呢?”于是又说:“用棍子顶一下就可以了,何必用这东西呢。”说罢,将锁还给了对方。李菁腼腆地朝对方望了一眼,关切的说:“好,你休息吧。”说罢,顺手将门关上,走至台桌前坐下开始办起了公来。按原定计划,他今晚上有两份英文资料需要整理。眼看深夜十一点多了,李菁已将第一份资料整理好。
但开始整理第二份资料时,不巧的是,第二份资料尚放在里头小隔间里未拿出来,怎么办?她准是睡觉了。如果惊醒她,多不好。何况人家还是第一次来家里睡觉?可是这份资料是必须要整理好的,明早就得带走。想到这里,不得不去打扰她了。于是他走至门槛边,轻轻敲了几下门,呼唤着说:“陈小妹,你开开门......”
林巧英因睡得很香,一直未醒过来。此刻睡在隔壁小间的老母却被惊醒了。她忙机警地侧着耳朵仔细听了听,只见外间李菁在一个劲的敲着门,呼喊着陈小妹的名字。老母亲心里一阵惊喜,她猜想儿子准在找她深谈了。老母亲正想抱孙子呢!于是老母亲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双手合十的祈祷着道:“请菩萨保佑,愿我儿子婚事成功与早生贵子。”这时,林巧英睡房的灯忽然亮了,居然门被打开来。这本是一件平常小事,但多心的老母却陷入了神秘的种种猜想之中。
八
事情也真怪,张慧清老人的身体,自从林巧英来家之后,却是特别的好,那痛风病也未见复发,这使老人心里感到特别高兴。她常常对人炫耀地说:“这陈姑娘可算是位福星,她一来就把我的病魔给镇住了”。所以老母亲特别地喜欢她与尊重她,把她当成自己亲闺女看待。林巧英除了每天给老人去集市上买点菜之外,家里的事一般不用她管。
在这种情况下林巧英有充足的时间来自学英语或干些其它有意义的事:如编织毛衣、拉手风琴,可以说日子过得称心愉快。然而好景不长,刚过半月,林巧英突然病倒了。她天天出现恶心呕吐现象,不想吃饭。在附近医务室看过几次,起初医生以为她患了伤风感冒,给了些药,但未见好转。眼看人一天天的瘦了下来,究竟是一种什么病呢?林巧英急了,她担心自己是......
姑娘虽然不是医生,她也曾经看过一些家庭医生顾问一类的杂志。对关于妇女怀孕的事倒有一些了解。于是将自己发病的症状与书本上讲的妊娠表现一对照,觉得症状一模一样啊。林巧英想这该怎么办呀?自己尚是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倘若人家知道了,非遭议论不可。想到这里,觉得自己脸面无光。
但她一想到赵春山与他那伍佰元钱的帐的事,觉得自己不能死。那么这孩子是留着还是处理呢?这时她想起赵春山那天的话来::“今后你生个孩子过继给我!”林巧英陷入深深的思索中:我现肚子里有孩子了,可以成全他的心愿了。我把孩子生下来,以后我反正不想嫁人了。不,绝不能生,我现在还要做事,要挣钱,要还账......
林巧英坐在床上想了许多许多......那伤心的泪水啊,像一股山泉在滚滚的流淌着。
不时,张慧清老人突然走进房来了说:“姑娘,你怎哭了,哪里不舒服?”林小英没有哼声,一个劲儿的抽泣着。老人双手攀着她的一只肩膀在旁边坐了下来,关切的问:“告诉我,哪里不舒服,还想不想吐了?”林巧英抽泣了一声说:“还是那样子。”老人放下双手朝她那消瘦的脸看了看说:“怎么,吃药不管用!”她叹了一口气,别有意思的说:“不知你得了啥子毛病?”姑娘没有回答,沉沉地低着头。老人毕竟是精明人,凭她的经验,她早已知道是哪么一回事了。但碍于面子,不好直言。想了想,转弯抹角的向着姑娘说:“姑娘,你不要急,明天我陪你去医院看看”。林巧英转过头来说:“医院我不想去。”“为什么?”老人反问说。随后,老人又紧接着说:“姑娘,我知道你心事,想开点吧,不要紧的。”
林小英转过身子,伤心地扑向老人肩膀上:“伯母,这事我该怎么办呀?”老人左手摸着对方的背,悄悄地问:“是不是与我李菁儿......”姑娘心里一楞,她知道老人准是把那晚李菁敲门拿书的事,被她误会了。现该如何回答她啊。林巧英想了想,倒不如将计就计默认此事好了,于是点了点头。
虽然林巧英这样做也许是出于权宜之计,因为她知道,如果说是他儿子的小孩,老人定会原谅自己的。可是老人哪里知道其中隐情?老母亲一个劲地在那里乐滋滋的并笑说:“那太好了,我正想抱孙子呢。”“不!我一定想办法处理掉,不然,人家会笑话我的”。林巧英离开对方站起来痛苦而果敢的说。老人似走神的望着她许久许久地说:“那就明天去医院吧,我陪你去。”
林小英说:“不用您老人家陪,您只借点钱我就可以了!”老人爽快的说:“什么借啰!本来就是我们自己的事啊。”又说:“我一定陪你去。”林巧英没有再吭声,心感惭愧地低着头不再言语。
第二天上午,老人亲自陪着林巧英来到市医院。林巧英做了人流手术,手术还比较顺利。但不知怎的,下午林巧英突然出现了高烧现象。这一下子可急坏了老人。
老人急忙又将她送医院住院治疗,林巧英一住就是一周,花了二百多块钱。花钱倒不说,可把个老母累坏了。老人天天跑来跑去,忙得不亦乐乎。对此,真叫林巧英过意不去。她原本是来做保姆照顾老人的,可现在却反过来让老人照顾自己。这一切怎不叫她感到难过与感激啊?她常想,今后自己一定要好好报答老人,可是鉴于自己目前的能力,除了惭愧难过之外,却无其它方法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叫林巧英感到不安的是,自己不该将那件怀孕的事冤枉在李菁身上。如果让李青知道了,今后怎好见他的面呀!而且她已经知道老人写信将此事含糊地告诉过了他。她心里在想,李菁对此事不大发雷霆才怪了?也许李青会马上来信将自己臭骂一顿的。
为了急于探明情况,这些天林巧英老盼着李菁给他家里来信。一天上午,李菁终于来信了,是从一零一信箱转来的,是写给他老母的。老人见儿子来了信,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可林巧英呢,心里确实很矛盾。她既高兴、也害怕。高兴的是能知道一些情况了,害怕的是担心会揭穿自己那怀孕一事。眼下,老人站在门边,撕开信封,从中取出信打开,刚准备看时,突然心里一转,又递给坐在对面椅子上的林巧英说:“姑娘,我眼力不好,还是请你来念给我听吧。”林巧英没有推辞,端着信念了起来:“妈妈,首先向陈小妹致以亲切的问候,祝她愉快与健康。您的来信。我是前天才接到的,从发出的日期来看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因我们长期在野外工作,没有固定的信箱,信在途中七弯八转,所以耽误时间较长。信中得知您近来身体与精神状况都不错,为此我感到最大的欢乐。至于信中谈到陈小妹那事,对此我深表同情,你们那样处理我认为是相当得体的。一个女孩子,离家远道来城市,找活干,真不容易啊。其中也许有许多难以启齿的隐情,所以我们更需要多关照她、体贴她、帮助她......
读到这里时,林巧英姑娘被感动得流下泪来。她始终不明白李青的行为与自己的猜想,竟是那么意外。莫非李青是在故意蒙蔽自己么?不会的,绝对不会。因为他不是那种投机取巧的人,他太老实了。他的心灵是圣洁无瑕的。那么对自己他的某些猜测都将受到良心的谴责。老人见她如此神态,开怀地说:“姑娘,不要难为情,继续念吧。”林巧英点点头,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并读了起来:
“我还没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们这次考察是一次非常富有成果的考察,它将对我国四个现代化建设具有重大意义。其具体情况我不便在信中跟您多说了,请谅解吧。”
林巧英为他这次考察所取得的巨大成果而暗暗地高兴着、祝贺着。她真佩服他,在她看来,他不仅人品好,有能耐,而且又走运。至于他老母呢,其高兴的劲儿就不用说了。在她心里,除了暗暗地为儿子庆贺外,而且她有一种唯心的想法。那就是认为儿子的好时运都是林巧英姑娘这位福星给她母子俩带来的。“最后告诉您一个事,我将在本月中旬,换句话说,在农历十二月十五日前返回家来休假,也许当您接到这封信时,我回家的日子已为期不远了呢”。李青在信中结尾这么说。
林巧英念完信后,将信递给老人说:“这么说,李大哥明天就将返回家来了。”老人高兴的说:“这太好了,太好了!”林巧英当然也感到高兴,但一想到怀孕那件事,心里就出现了一朵阴云。
为了迎接儿子的归来,老人准备明天办一桌丰盛的饭菜。睡觉前,她拿了十五元钱交给林巧英说:“明早你去集市上买点好菜回来吧。”“好”。林晓英接过钱,心事重重地应了一声。
“妈妈!”李菁背着一只帆布袋,笑容满面的走进房来,见了老母,亲昵地呼唤了一声。站在炉子边清理着煤灰的张慧清老人急忙放下手中的活,乐呵呵地说:“菁儿?你回来了?”李菁朝老母笑了笑,然后卸下肩膀上的帆布袋放至旁边桌上。“你怎么比以前黑了些?”老人朝儿子黢黑的脸庞仔细瞧了瞧,有点伤心的说。李菁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天天在野外晒太阳,哪有不黑的喽。”他又将话锋一转,又关切地问:“妈!您近来身体可好?”老母连声说道:“很好,很好。”她双手将胸前围裙拍了拍,风趣的说:“这都是陈姑娘带来的福啊。”一提起陈小妹,李菁的心突然激动了起来,有点迫不及待的问:“妈,陈小妹呢?”老人见儿子如此神态,乐滋滋的说:“她去集市上买菜去了。”
李青抬腕看了一下表,这时已是上午十点钟了,有点疑惑的说:“到这个时候怎么还不见她回来呢?”老人两眼直愣愣地望着儿子,心里也在犯着疑惑。李菁尽管是个老实人,但对一些问题的思考比许多人都要仔细。此刻,他煞有介事地朝林巧英睡房走了去。一进房,见床头柜上摆有一双新织的毛线袜子和一双手套,中间夹着一张写着英文的信书,他忙走近,取出书信看了起来。林巧英在书信中如此写道:
“李大哥,当你回到家时,你怎么也不会想到,我却悄然的走了,而且走的很远很远,让你无法追踪到我。我这样做,也许有点不近情理,但毕竟是出于无可奈何啊。总之,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那崇敬的伯母。你们尽管骂我吧,恨我吧。回想以往,在与伯母相处的日子里,我各方面都得到了她的精心关照,尤其是让我更难忘的是:在我得病的日子里,让你母亲为我费尽心血。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你母亲给予我的一切无微不至的关怀,甚至胜过了我的亲生父母,我内心真感激啊。感激你的母亲给予我纯洁的母爱。另外,伯母昨晚拿给我买菜的十五元钱,我出于无奈带走了。当然,这只是暂时借用,等我有了钱,我会邮寄还的。至于我在你家里那两个月工资就当抵扣我生病后的那笔药费吧。另外特此声明:在这柜子上的一双毛线袜子和手套,这是我特意织来给你的一点小礼物。
还有我买毛线的钱,是那次伯母去医院看我时送给我做零用的那十元钱。我舍不得用,于是用它买了毛线,织成这两样东西。冬天到了,知你经常在野外工作,比较寒冷,这两样东西兴许你用得上吧。其实我还没告诉你,我其实是一个不幸的人,发生在我身上的很多的遭遇及许多的事情,我无法向它人倾吐,只有我那悲伤的眼睛时时在透露着我那痛苦的往事。
最后,我还得说明,今天用英语给你写信,并不是为了出风头或显示自己,而是为了表达一种对你的感激之情。曾记得,在你走之前,你不是嘱咐我要抓紧时间好好学习英语吗?这二个多月来,我的英语水平比以前有了很大的长进。所以,从另一方面来讲,这封信也是我向你交的一份试卷。
写的不好,请李大哥谅解。
再见!
你认识的小妹。”
李菁看完这封用英语书写的动人心弦的信后,似乎使他明白了出走的原因。同时他渐渐认识到;家里来的这位保姆确实是一位不同凡响的姑娘。
此刻,他将信折好,装进衣兜里,双手抓起那双毛线袜及手套放到胸前,有点爱不释手的看了看。然后返回原处,焦急的走出房来,将那小妹留信出走的事告诉了老母。
老母听了,感到恍然大悟,十分惋惜地说:“真没想到她会如此。”李菁感情奔放地说:“我一定把她找回来!”老人点点头,嘱咐他:“对,你一定把她找回来。”
当天上午,李菁为了寻找林巧英,先来到了小乐园旅社,准备向刘淑琴打听情况,但不巧的是她正回家相亲去了。不过,从旁人嘴里了解到,林巧英并没有到小乐园旅社去。
下午,他又在各车站、码头及一些旅社查问,查来查去,一无所获。为了寻找林巧英,这些天来,李菁几乎跑遍了全城,查问了一百多个单位。眼看几天过去了,仍无半点消息。但令人高兴的是,在第四天下午,邮电局给他捎来了一张十五元钱的汇款单,显然这是林巧英寄来的。尽管汇票上未写汇款人的地址,但经邮局查询得知汇款人是从市西区邮局寄过的。
根据这一线索,李菁准备将寻找的目标集中到西区。在城西码头,一只货船上,林巧英满脸冒着汗水,独自一人在卸着芦苇杆。原来林巧英自离开李菁家后,为了找点临时活干,上午她走访了几家建筑单位,但均未能联系上。下午,她来到西区河边货运码头,见许多搬运工正在忙着卸芦苇。她悄悄的向人打听,这正缺少搬运工,而且工资也比较高。按定额,每人每天可拿十至十五元钱。她高兴极了,赶忙去找了搬运队领导。起初,领导见她是个姑娘,担心吃不消,没有答应她。后来,经林巧英真诚地劝说,领导才同意了。这时,她在码头做起了临时搬运工。林巧英真高兴啊。因为这两天,她挣了20多元钱。尽管工作很累,但为了挣钱,她咬紧牙地干着活。今天,她又单独承包了一条船的卸货任务。这天下午,李菁来到城西区,先后找了几个地方,仍无结果。后来又来到货运码头,终于打听到了林巧英的下落。真高兴啊。他忙来到了码头货栈边。
此刻,一位姑娘独自一人扛着一捆很大的芦苇从船上慢慢地朝天桥走来。她满脸胀红,流着热汗。胸襟、背心全湿透了,双腿一个劲的在打着抖,显摇摇欲倒之势。这姑娘就是林巧英。李菁已来到天桥端头,一眼认出了林巧英,正当要开口打招呼时,不料,林巧英身子一晃,“哗”的一声,从天桥上连人带物坠入了河中。李菁心里一愣,忙脱下羽绒服,纵身一跃,跳进了河里,将林巧英从水中救上了码头。真危险啊,如果不是李菁及时赶来相救,林巧英可能就命归西天了。
此时,林巧英神志处于昏迷状态之中,她的头部鲜血直流。李菁忙将衬衫撕下一块布条,将伤口简单地包扎止血。然后将她背至货运办公室。这时来了几位女同胞,弄来几件衣裳,将她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李菁也换了衣服,然后大家一起将林巧英送至附近的一家医院里。
十
在外科急救室里,林巧英头裹着纱布,躺在一张钢丝床上。外科主任李再东带领一班医护人员在进行着紧张的抢救工作。
只见医护人员量的量血压,听的听心脏,打的打吊针,忙得不可开交。在外面走廊上,李菁心脏急得蹦蹦直跳。他心里暗暗在说:“老天啊,你怎么那样无情,一场又一场的灾难,竟落到她的身上。”他甚至在祈祷,请老天爷保佑,不能让她有半点差池。她太苦了,她是个不幸的人啊。这时,李再东主任打开门走了出来。“李主任,这病人没危险吗?”李菁焦急的问着说。
李再东主任说:“她伤势很重,失血过多,现正处于休克状态之中。”李再东主任朝对方打量了一眼,又问:“你是她什么人?”“她是我家保姆。”李菁答道。“哦”李再东恍然地点了一下头说:“为了实施有效的抢救措施,你家保姆必须输血。”又说:“你身上带钱了没有?李再东朝李青看两眼说:“如果输血,需要一百多块钱”。李菁将衣袋摸了摸:“我身上只有20块钱,那怎么办?”“那血是需要你付现金的。”李再东主任又向李菁交待说。
李菁有些急了,怎么办?他本该回去一趟,但路较远,再说这里也离不开。这时,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血,对李主任说:“请把我的血输给她吧。”“你的血?”李再东楞了楞说。然后又道:“不知你是啥血型,还得检验。”李菁说:“是O型。”李再东将挂在胸前的听诊器弄了弄说:“那好,我们再给你化验一下,如果血型吻合,就输你的。”经过化验检查后李菁的血型果然是O型,然后又做了交叉试验,符合输血标准,
于是,医生决定从李菁身上取出四百毫升血输给林巧英。经过抢救,林巧英的休克得到了有效治疗,并且各方面的情况都有了好转。在梦中,林巧英来到了西区货运码头搬运站办公室里。站长陈家兴将一扎工人兵票子递到她手里说:“林巧英,这是你的工钱,一共六百元”。林巧英双手接过钱,情不自禁的呼喊着说:“我有钱了,我有钱了。”梦中一阵呼喊后,林巧英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姑娘,你醒过来了。”张慧清老人来到床边,噙着泪水高兴地说。林巧英用惊奇的目光将房子扫视了一眼,只见自己躺在床上,床头放着氧气瓶,左手臂上打着点滴。一个穿着大褂的医师与李菁站在床头。张慧清老人正抓着自己的一只手。眼前的一切使她完全明白了,原来自己住在医院里。“伯母对不起您。”林巧英两眼含着泪水地说。
“姑娘,你还说这些干嘛?”老人双手抚摸着她的手,关切的说:“身上哪里痛?”林巧英翻动了一下身子,痛苦地说:“全身都是酸痛的。”“你不要急,等一会儿我们再给你打点滴。”李再东两眼望着姑娘亲和的说。“医师,谢谢你救了我!”林巧英心怀感激地道。李再东主任淡淡地笑了笑道:“不用谢,救死扶伤,是我们应有的义务。”他摆过头来朝李菁看了一眼说:“应该说他才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林巧英的目光马上投向了李菁,并亲昵地叫了一声:“李大哥。”
李菁那张黢黑的脸微微的荡漾着笑意说:“陈小妹,你的肚子饿吗?想吃点什么?”林巧英说:“不想吃,我肚子不饿。”这时,其它几个医护人员也赶来问候着。此刻病房里沉浸在一片喜悦的气氛中。眼看春节快到了,林巧英的病症经过治疗后基本上恢复了健康。
大年三十,李菁将她接回自己家中。为了替她补补身子,李菁买了些人参、蜂皇浆、麦乳精与牛奶等补品。显然,林巧英对他的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除了感激之外,同时还有一种不安的心理。换句话说,真有点过意不去啊。她自己本是给人家当保姆的,可现在,倒要他们来照料自己了。
事情竟被如此颠倒了,为此,她常常感到彻夜不眠。
除夕这天晚上,林巧英又失眠了。眼看着十二点钟了,可是她眼睁睁的躺在床上,辗转不能入睡。坐在外间的办公桌前,在翻译着英文资料的李菁今晚遇到了许多英文翻译方面的疑难之处。这时,他突然想到陈小妹来,因为从他读了陈小妹写给他的那次那封英文信后,了解到她的英文水平已非同一般了。对,应该找她。这时他转过头来,见里间房间敞亮着灯,估计她尚未入睡。
于是便走至门边,朝里头轻轻叫了一声道:“陈小妹,你睡了没有?”“还没有睡,你有事吗?”林巧英在里间答着话。李菁心头一喜说:“我有几个英文词汇翻译得不准确,想请你帮个忙吧?”巧英满口答应着说:“行,那你进来吧。”门未栓,李菁乐滋滋的推开,没有急着进去,站在门槛边,两眼有点发呆地朝里打量着。此刻,林巧英靠着床头坐在被窝里,身上披着一件蓝色的罩衣,里面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内衫,酥胸半露,一条富有曲线感的乳沟,将胸脯衬托得高高的,两个富有弹性的乳峰随着呼吸不断地运动,在微微的颤抖着。他有生以来从未有这样过细的看过女人,在他看来,如果说古希腊的维纳斯是美丽的化身,那么眼前的这位姑娘便是东方的维纳斯。
他心里在呼唤着。小妹啊!你太美了。“如果你能做我的妻子,我就该多么的幸福啊。唉?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自己这个丑八怪,年纪也比她大一截,人家会喜欢吗?不会的,绝对不会。”李菁心里慌乱地想道。“李大哥,你怎么不进来呀?”林巧英温柔的招呼道。李菁突然从梦幻中惊醒,有点哆嗦嗦的说:“真对不起,打扰你了。”林巧英微微一笑道:“都客气什么,快进来吧!”李菁拿着书本矜持地走到林巧英床边。
“你坐吧!”林巧英左手朝旁边的凳子指了一下说。李菁的两手端着书很别扭的坐了下来。
“有个地方翻译得不准确,给我看看?”林巧英一边说,一边从对方手里将两本翻开的书本接了过来。李菁说:“我也说不清,你看看就知道了。”林巧英将英文资料和那译稿本摆在被子上。
林巧英用手指着看,开始逐句的对照起来。当她手指到译稿第五行中:“有时偶尔出现差误的这句话时”林巧英摆过头对李菁说:“这句翻译错了,“差误”应该是“失误”。李菁信服的点点头。请你改过来吧,说罢,将一支钢笔打开笔帽,递给了对方。林巧英接过笔,改了几个字放下,因不小心,笔滑到了被子上,李菁忙伸手去捡,谁知正在这时,林巧英将身子转了一下,李菁的手正碰到对方那富有弹性的乳房上。他心里不觉一怔,这是一个多么温暖幸福的体感啊。在他脑海里,也许出于生物的本能,突然而迸发了对异性的追求。他情不自禁地握住对方一只手,哆哆嗦嗦的说:“小妹,你真美,我...... ”
林巧英心里一阵慌乱,她不知如何是好。这使她想起了曾经发生过的许多事。
她知道对方是非常喜欢自己的,刚才他的一切表现充分证明他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啊。她永远不会忘记,在那危难之中,为了抢救自己,他奋不顾身跳进冰冷的河水之中,还有在自己身上血管里流淌着他的血液呢。如果没有他,自己也许就不在这人世了,他给我的真爱实在太多了。而眼下的自己却无半点能回报他,真感到惭愧啊。既然他现在向自己吐露了爱慕之心,我怎能拒绝。可是,当她想到自己那曾怀孕过的事,想到自己那寒酸的处境,觉得自己与他不相般配。是的,我绝不能那样,否则我会感到内疚的。想到这里,她将手轻轻地抽了回来。李菁见对方如此,感到十分尴尬,垂着头暗暗的责怪着自己太冲动。李菁心里责备自己:你真混蛋,你太痴情了。人家怎会爱你呢?林巧英似乎知道对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忙解释着说:“李大哥,你的人品那样好,又有地位,应该找位好姑娘才是。而我.....”李菁站了起来,用灼热的目光望着她说:“你千万不要这样说”。林巧英两眼望着对方,感情奔放的叫了一声:“李大哥。”继而情不自禁地扑进了对方怀里。
李菁张开双臂,搂着对方在嘴上狂热地亲吻着......
十一
眼看二十天过去了,李菁的假期也快结束了。明天,也就是在明天早晨,他必须去单位上班。至于林巧英呢,她也本想回老家看看,但张慧清母子俩绝不同意让她走。因为他们母亲俩见她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健康。
怎能忍心让她走呢?再者,李菁有许多英文资料,急待翻译,所以想请她帮帮忙,当个助手。林巧英觉得盛情难却,只好留了下来。这时,又给赵春山写了一封信,把自己的一些情况告诉了他。
话说那回家休假的刘淑琴,在春节后的第五天,她回到了旅社。当她打听到林巧英出走的事时,心中很是不安。(因李菁上次找林巧英时,去过一次旅社。林巧英出走的消息也由此而透露。)于是,急忙向李菁打来电话询问,李菁将找到林巧英前前后后的情况,全部告诉了她。
这天晚上,为了看望林巧英,刘淑琴来到了李菁家。
两人一见面,可亲切极了。“刘大姐,好久没见你了,我真想你呀”。林巧英说。“我也同样的想念你”。刘淑琴回答说,然后刘淑琴喝了一口茶说:“当知道你出走时,真把我急坏了”。林巧英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大姐的关心。”于是两人侃侃而谈。分手时,刘淑琴嘱咐着道:“巧英,过两天,我再来看你。”谁知,这“巧英”两字,竟引起坐在旁边的李菁的关注。他忙插嘴问着说:“怎么,她叫巧英?她是不是姓林?”“是的,”刘淑琴不可置否的点了一下头说。过一会儿,刘淑琴又说:“我正有一个事想告诉你们”。赵慧清与李菁母子俩用关注的目光望着她。
是这样的......刘淑琴将林巧英为了找工作不得不如何冒名顶替的事,向他们母子俩全都说了出来。李菁听了,恍然的点了点头。又对着林巧英说:“你老家是不是燕子窝的?”林巧英点点头说:“是的”。李菁兴奋地站了起来:“我可找到你了,原来你就是林巧英。”张慧清老人感到莫名其妙,忙插嘴问道:“李菁到底是咋回事?”没等李菁回答。林巧英抢着的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呀?”李菁双眉闪了闪,极为兴奋地说:“告诉你一个特大喜事。”“什么特大喜事。”林巧英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他说。“你送给一零三地质勘察研究所的那些岩石标本很有价值!那些标本不是被人扔进垃圾桶了吗?我们又把它的捡起来了。”接着,李菁将其情况全告诉了她。
林巧英听了,心中荡起了千层激浪地说:“我这不是做梦吗?”“林巧英,这不是做梦。全是真的。”李菁说。林巧英高兴得流下泪来地说:“这么说,那燕子窝是座宝山啰?”是的,通过我们这次的考察证实,是我国目前发现品位最高的白金矿。”李菁眨了眨眼回答说,然后又加重着语气道:“这一矿藏的发现,将对我国尖端科学及国防工业有着重大意义。冶金部决定用你标明的那块岩石标本的代号命名为一零一矿”。
林巧英兴奋地点点头,又问:“准备什么时候去开采?”“根据国务院要求,准备在今年夏季动工”。李菁回复说,然后停顿了一下,又说:“现已经在搞筹建工作了”。林巧英满脸全是喜悦地说:“我的家乡真的要出宝贝了。再也不会穷了。”李菁接着说:“为了表彰你跟赵春山的突出贡献,地质部决定给你们每人颁发一万元的奖金。”
林巧英乐不可支的说:“哟,发那么多!”刘淑琴插嘴风趣地说:“巧英,这一下你真成了大财神爷了!”李菁又说:“赵春山的奖金我们已给他了!至于你,因你未及时回去,无法把奖金颁发给你”。他朝林巧英望了望又说:“为了找你,我们还准备惊动公安局呢?可我们万万没想到,你就在我家。”张慧清老人接着说:“我们也太大意了,没有仔细问问你。”
林巧英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李大哥这次考察就是去我们那燕子窝。”沉思一下又说:“当时,我由于思想负担重,对任何事都比较淡漠,甚至连李大哥在哪个单位做事,我都没问过。”刘淑琴风趣的说:“这真有意思。”“李大哥,你上次去燕子窝见到赵春山了吗?”林巧英问道。
“见到了”。李菁回复道又话锋一转又说:“上个月初,我跟他联系,他在北京新华骨科医院住院,他母亲也陪他去了。”林巧英高兴极了说:“那太好了”。又说:“不知赵春山近来病情怎么样?”“听说要做手术的”李菁回答说,接着想了想又说:“明天你快写封信去吧。我这儿有他的通信地址”。林巧英点点头,又问:“我上次写给他的信,不知道他收到没有?”“听说他收到了”。李菁答道。“你在我们市做事,但不知你究竟做什么事?”李菁眨了眨眼说,过一会儿李菁有些责怪的说:“你这个人真怪,连个通信地址也不写,以至于赵春山无法与你联系。”
林巧英心怀歉意地点点头。这时,李青想起件事来,忙说,你们家乡的土地全被国家征收了,不久的将来呢,将变成一座现代化工业城市。林巧英脸上充满着无限的喜悦,李菁说:“过些日子我也会去那儿工作”。林巧英不解的说:“你是不是调动单位了?”“不是的。因为国家准备在那里建一个地质学研究中心。”李菁回复道。林巧英高兴的点点头。
根据有关政策,凡被征收土地的农户,可以转为城镇户口。其子弟可优先招工。林巧英兴奋极了,她心里在想:“燕子窝从此将是一个响当当的地方了。”
那些远走高飞的姑娘们,你们也许会后悔不及呢。李菁沉思了一会,以征求的口气说:“我想跟你商量一个事。”“什么事?”林巧英说。“我准备向领导建议,聘请你到我们单位外事办工作。”林巧英笑了笑:“搞外文我能行吗?”李菁道:“根据你的英语水平,我看完全胜任此职。”“既然你如此信得过我,那我就依你意见办吧。”林巧英答应着说。李菁见她如此表态,欢快地说:“那我明天就去跟领导汇报。”
十二
李菁的建议得到了领导的肯定,认为林巧英是位难得的人才,所以准备破格录用她。
这一天下午,李菁将他带到单位办公室报到。当然,尚不能算正式报到。因为正式报到还要办理迁移调动等手续。林巧英这次主要与领导见了面,主要是熟悉一下单位的情况而已。
研究所所长,与我国著名地质学专家王海泉博士亲自会见了林巧英。
王海泉今年五十四岁,人高体胖,一张古铜色的四方脸庞上面有许多深深的皱纹,这些大概与他常年在野外工作有关吧。从外表来看,他不像是一位学者,倒像是一个生长在北方的老农。然而,他知识渊博,性格随和,举止忠厚与平易近人。
当王海泉所长知道林巧英今天会来所里时,他从百忙之中抽空接见了她。更有意思的是,为了考察一下林巧英的英语水平程度,对话之中插有很多英语词汇。林巧英果然英语水平不同凡响,一切语句对答如流。在座的一些学者都感到惊讶不已。小林同志,根据你的英文水平,我将你安排到所里外事办工作是非常适合的。林巧英自豪地笑了笑。
王海泉所长点了一支烟,又接着说:“为了使你的知识水平全面提升,更好地满足将来工作,我准备推荐你去北大外语系进修班学习一年,彻底攻破英语难关,你看怎样?”林巧英两眼湿润了,激动地说:“太谢谢你们了。”此刻,林巧英内心是多么高兴啊。在她看来:读书、学习、求知是自己生命的第一需要。以往她虽然充满着理想,但因家里穷,没有钱,高中没读完,就被停学了。虽然停了学,但她那刻苦求知的火焰并没有熄灭,而且燃烧更旺了。自学先取得了高中文凭,然后现又开始攻读英语全部课程。今天自己能有机会进入高等学府深造,哪有不高兴之理?
“什么时候去?”林巧英问。王海泉博士目光灼灼的望着她说:“明天就得走,离开学的日期仅有两天了。”王海泉博士又说:“坐飞机去。”
“那我家里的手续尚未办呀?”林晓英担忧地说。王海泉宽她心地说:“这个你放心,我会派人给你代办就是了。”他点起一只烟又说:“而且我今上午和你们县领导通过气了。林巧英点点头。
接着,王博士从办公桌下中间抽屉里拿出一张1万元面额的代用券及领款单递给林巧英说:“这是你的奖金,你签个字吧。”
林巧英热泪盈眶,拿出钢笔在领款单上签了字,然后将将领款单还给王博士说:“谢谢您。”王海泉博士道:“不必客气,这是你应得的报酬啊!”他朝姑娘看了看又说:“你和赵春山都为国家做出了贡献,党和人民都会感谢你们。”林巧英双手捧着代金劵。这时,她百感交集,仿佛许多往事涌上心头,她想起了那次攀登三界壁夜宿老鹰窝的情景;想起了赵春山不幸跌落悬崖摔成重伤的情景;想起自己进城后落难的情景......想着想着,两眼忽然落下泪来。
十三
李菁笑了笑:“我准备再给她请个保姆,但她不同意了。说家里有你的威名,她不会有病的。”李菁语气中充满着风趣。林巧英回了一个笑脸说:“你真会开玩笑!”“林姑娘,这不是玩笑,说实在的,我心中有了你,我什么病都没有了。”张惠清老人走来别有意思地搭着话说。林姑娘脸刷的红了,有点害羞地说:“伯母,您......”
这时办公室副主任马波走进房来,见了林巧英,有点不好意思的打着招呼地说:“巧英同志,我给你送飞机票来了”。“谢谢你,快请坐”。林巧英满面笑容的迎着说。“不坐了,我尚有事呢!”马波副主任客气地说,然后从袋里摸出一张飞机票递给对方,又说:“刚才接你们县长长途电话,说你家里的手续全办好了。另外,还要我转告你,你给赵春山家的信,他已经收到了,在北京的赵春山,已动过手术了,而且手术非常成功。”
林巧英兴奋地说:“明天到了北京,我一定去看他。”李菁接着说:“代我向他问好。”林巧英满口应许着说:“行呐。”林巧英对马波说:“马副主任,谢谢你给我送来的飞机票与给我带来好消息。”“不用谢”。马波副主任回复说。这时,马波点起一支烟,吸了吸,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那次的事,你可不要记在心上啰。”林巧英知道这是指上次送矿石标本时的事了,于是便说:“这事你也不要老记在心上,工作上的失误总是难免的。今后您吸取教训就可以了。”
李菁插着嘴说:“巧英说得对,今后干任何事都要认真对待,绝不能马虎。尤其是我们搞科研的,一定要有严谨认真的工作态度啊。”此刻房间充满着友好与欢乐的气氛。
早晨,红日东升,晴空万里。在西部机场上,一架波音客机停在滑行道上,即将上飞机的旅客排着队列,站立在飞机舷窗边依次而上。林巧英与前来送行的李菁站在队列的中间,悄悄的道着离别的私语。
没有多时,轮到林巧英上飞机了,李菁将手提袋递给林巧英,然后抓住对方的手握了握,难舍难分地说:“好,再见吧!”林巧英热泪盈眶,呜呜啼啼地叫了一声:“李大哥,我走了。”此时此刻,李菁的双腿也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再见,祝你一路顺风。”林巧英又说:“到了北京,马上给你写信。”林巧英由于心情相当难过,她的话被哽咽住了。“巧英,快上飞机去吧。”李菁提醒她说。
林巧英沉沉地点点头,依依难舍地转过身,登上了舷梯。轰隆轰隆,随着引擎的响声,飞机徐徐起飞,转眼间飞上了蓝天。近中午时,林小英飞抵北京,下机后,她愉快地乘上了去市区的直通班车。
古老的北京街道上是那样的宽阔平坦,一排排参天的梧桐、柏树挺拔在街道的两旁。红黄色的霜叶,在阳光的映照下,宛如一片片绚丽的朝霞。
隐蔽在树林里的建筑群,虽然看上去显得有些陈旧,但仍不失京都宏伟的气势。约摸二十分钟。林巧英先来到了北大办了报名的入学手续。她将住房安置好后,下午又坐车往新华骨科医院去了。在一间病房里,一个身穿住院服的青年小伙躺在病床上,坐着健身操。
他那消瘦苍白的脸庞上流着热汗,他就是赵春山。他自转到骨科医院治疗后,医院领导见他是为国家寻找矿藏而负的重伤,而且是通过组织关系介绍来的,所以对他的病情极为高度重视。
赵春山入院的当天下午,医院的副院长,我国著名的骨科专家陈绍辉博士亲临病房为他看病。通过他的诊断,赵春山的病为第二腰椎骨折错位压迫脊神经,所致双下肢截瘫。
第二天上午,他亲自主刀为他进行手术。虽然,手术的效果比较理想。几天治疗下,双下肢逐暂开始恢复了知觉。对此,赵春山是多么高兴啊。这天下午,赵春山按医生的嘱咐,做了一套床上健身操,然后半坐半卧的,在床上吹起了口琴。按往常,这是他的英语自学时间,然而今天确一反常态的吹起口琴来。虽然这种反常是有原因的,因为,今天又有一件事使他高兴极了。原来昨晚陈县长打来了长途电话告诉他:林巧英马上会到北京大学来进修。
他还得知,林巧英已被聘任到一零三地质勘查研究所外事办工作。他心中猜想,林巧英也许今天上午已到了北京,下午说不定会来医院看望自己。一想这些,赵春山心里非常兴奋。
然而,正当猜想之际,赵春山母亲刘嫦娥带着林巧英已经来到了他的病房。“春山,我来看你了。”林巧英一进病房,见了赵春山,十分激动地招呼着说。
赵春山满面笑容地说:“巧英,你来了。”赵春山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激动。林巧英将一只装满着水果罐头的网袋放至病床旁边床头柜上摆好。“刚听伯母说,你身体恢复很快!”林巧英问道。
赵春山很欢乐地点点头:“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重新站起来了。”“我真为你高兴”。林巧英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对赵春山说。赵春山笑了笑:“都是托你的福啊”。说罢,示意她在旁边一张椅子坐下。这时,林巧英想起一件事来,向赵春山说:“那账还清了没有?”刘嫦娥老人插着嘴道:“钱全还清了。”林巧英又关切的问:“钱够不够用?”“够用,国家给那么多的奖金,够我们花的。春山的一切医疗费全由国家负担。”刘嫦娥爽朗地笑着回答说。
赵春山接着话说:“巧英,你为了我,吃了那么多的苦头。”“春山,你不要说了。”林巧英回答说。可以明显地观察到林巧英的脸上出现了一朵阴云。刘嫦娥老人见此故意岔开着话说:“那位姓李的同志现在哪里?”巧英轻轻的笑了笑道:“他也去我们的燕子窝,搞筹建工作去了。”老母啧啧地赞扬着说:“他真是个了不起的人,不仅有学问,而且为人老实!”
林巧英见老人如此夸赞李菁,心里一阵乐滋滋的。林巧英忙参和着说:“他确实不简单,如果没有他,我们就没有今天这种美好的日子。”赵春山感慨地接着话说:“是的,如果没有他,我们的燕子窝,我不知什么时候能翻身,那宝藏也不知何年何月被发现”。他转动了一下身子又说:“我的病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得到这样的治疗。”他朝林巧英看了一眼说:“还有你,这位才女,如果没有他,恐怕也难以得到如此重用,并走进高等学府。”
林巧英赞许地点点头。刘嫦娥老母又问着说:“巧英,他家里有孩子吗?爱人是......”林巧英扑哧的笑了一声打断着话说:“人家尚未结婚呢,哪来什么孩子呀?”老母不解的问道:“怎么,他尚未成家,那你在他家当保姆?”林巧英回复说:“他有位母亲,年老多病,他又经常在外出差,故请我来照料母亲。”老母恍然的“哦”了一声。赵春山不知怎么的,当林巧英谈到这些事时,一直没有吭声。但心里似乎有种不可名状的担忧。
这时,赵春山又突然想起一件往事林巧英离家时,自己曾所向她提出了三个条件,其实第二条就是他希望林巧英必须尽快找个对象。但现在他真有点后悔了。心想,早知如此,自己曾经何必那样说。他暗自责备道:“赵春山,你真是笨啊。”林巧英也观察到赵春山这样不安的神态,并强烈地感受到自己个人问题将卷入复杂的处境。“巧英,看来那李主任对你特别的好。”赵春山别有意思的说。林巧英深知对方说话的用意。那么,她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回答呢?她完全明白,过激的语言也许会刺激对方。那么只有用一般平淡的词句了。
“他确实对我不错,把我当他的小妹看待”。林巧英回复道。赵春山笑了笑,他认为对方的话是完全可信的,因为李菁年纪比她大五、六岁,这样的评价是很恰当的。“巧英,你毕业以后将分配到哪里去工作?”刘嫦娥老母又问着说。“毕业后,我准备回燕子窝去。”林巧英说。然后林巧英两眼闪了闪又说:“那里将是我国地质学研究中心。”老人笑呵呵地说:“那就太好了!”
“听伯母说你英语自学抓的很紧,现在一定很有长进了”。赵春山问道。林巧英站了起来,拿起枕头边一本英语教材看了看,然后对赵春山说:“刚刚完成学习计划”。然后话锋一转,谦虚地说:“比你差得远了。”“不要谦虚了。”赵春山说。这时林巧英笑了笑。赵春山风趣地说:“你现进了高等学府,今后我坐飞机也追不上你了呢。”林巧英朝他做了一个鬼脸,“看你说的。”房间里充满着欢快和友谊的热烈气氛。
十四
“别啰嗦了,快把信给我吧!”林巧英有点心急地说。齐孟芝毕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逗了几句又将信给了她,继而走出了宿舍。
林巧英撕开信封,取出信,见里头还夹着一张一千元定期存折。她拿着信打开读了起来:
林小妹,首先为你进入高等学府而表示祝贺。你在过去,艰难的环境中能取得如此令人惊讶的成绩,这是你的光荣与骄傲,对此我为你感到自豪。
自你离开我的家以来,一晃就是十多天了。虽然时间不是很长,但不知怎么的,也许出于对你的深情怀念,我都觉得很久很久似的。俗话说得好:“情深一日离,胜似九秋矣”。
记得那天分手时,我们情深意笃,依依难舍。你热泪涌涌,我心意沉沉。也许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着离别的痛苦,今天给你来信,是诉说这种心情的。
小妹,我是多么喜欢与爱你啊。可以说,我一生中不可能没有你。如果没有你,我的生活将会失去应有的色彩。现在,你虽然远在异乡,但你那俏丽多情的容貌,聪慧勤奋的天资,坚韧不拔的毅力,时时在激励着我的工作与学习。我能有幸结识你这位才貌双全的姑娘,一生已知足矣。另外,在我们分手时,你不是曾对我说过,进京后给我马上写信的吗?怎么十多天了,尚未见你来信,对此,我的心情是多么不安啊。
不知道你身体现在还好吗?学习怎样了?生活过得惯吗?望接到信之后,速来信相告。在你走后的第二天,我就调到你的家乡燕子窝了。这是我第二次来到你的故乡,应该说也是我的第二故乡。因为不久的将来,我们都将迁入此地。这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啊。再者,从情理上讲,我对你的家乡,一草一木都充满着感情与爱。也许是由于你的原因而让我爱屋及乌吧。诚然,这里固然是美好的,它不仅有丰富的矿藏资源,而且有着勤奋、勇敢与聪颖的人民,真所谓地灵人杰之宝地。无疑在不久的将来,一个现代化的金都,将会在此应运而生。让我们共同努力工作、学习,为早日建好金都,为祖国的繁荣昌盛做出贡献吧。
现在,工地筹备工作已基本结束,换句话说,已进入了施工阶段。
一支支,从祖国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建设大军已陆续入场,要不了多久,这里将进入紧张的施工阶段。总之,这是国家的重点工程,它将以高速度、高质量的姿态出现在人们眼前。另外,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在我调到燕子窝的第六天,我母亲也来工地了。这老人真怪,她说她近来身体很好,在家里呆不住,想到外面来走一走,看一看,尤其想亲眼看看你的家乡。如果你在燕子窝,那我妈更高兴。
赵春山的病现在怎么样了?你一定去看望他了吧,你去时,请代我向他问候。他跟你一样,是一个很有志向与德才兼备的好青年,祝他尽早康复。其次,你家的土地全部被国家征收了。至于你家中的房产也已全部按规定的价格处理了,我与赵大伯老人作为你的户主代表参加了房屋评价工作。经评定,你家房产一共折价一千元,这钱是我给你代领的。我已把它们存入银行,现将其存折寄给你,请查收。最后,表示热情的拥抱。
祝你学业进步!
你的李菁
林巧英怀着激动的心情,看完了这封热情洋溢而友好的来信。她觉得这封信里充满着对革命的豪情与理想,充满着对自己家乡的热爱和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同时也充满着对自己而真挚友好和真爱。为了表达自己的内心感情,她决定立即回信给李菁。
十五
窗外,大雪纷飞。山岗、田野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李菁站在工棚窗台下,两眼出神的望着远方......
显然,这美丽的北国风光,无不吸引着李菁对远在京都女友的深情怀念。这些天来,李菁天天在思念着林巧英,盼望着她的来信,似乎盼晕了头。
中饭以后,他按往常习惯准备去工地传达室一趟,他心中猜想,今天也许会接到林小妹的来信吧。刚要出门时,工地上办公室文书,姚丽突然走进门来了说:“李主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姚丽朝他神秘的笑了笑。“姚姑娘,啥子好消息?”
张慧清老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并搭着话说。姚丽两眼朝他们望了望,然后从衣袋里摸出一封信来说:“林巧英同志来的信呀!”李菁与张慧清老人听了,心里都乐开了花。“谢谢你,把信给我吧!”李菁眯笑着脸儿,有点迫不及待的说。姚丽本想逗逗李菁,但见老人在,只好将信递给了他。老母让姚丽在一张木椅坐下,自己靠着台桌上坐了下来。
“李主任,你能不能把信念给我们听听呢?”姚丽故意俏皮着说。李菁楞了一下,理直气壮地说:“这有什么不可以的,那你就打开信吧。”这一下可叫李菁做难了,他手拿着信,不知如何是好。撕开念吧,觉得不太好,毕竟这是林巧英的来信啊。怎能随便念给别人听呢?凭着以往自己与她的感情,信中一定有些被人们称之为神秘的与爱情的语言,倘若被人知道,真羞死人啊。不念吧,觉得不行。既然刚才自己已答应了,怎能自食其言呢。“怎么,你说话不算数?还叫什么男子汉!”姚丽咄咄逼人地激将着说。李菁想了一下毕竟自己是条硬汉子,于是说:“好,念就念。”李菁鼓起了勇气,将信封撕开,拿出信直接打开念了起来:李大哥,你的来信及所寄存折我均已收到。首先向你母亲表示衷心的问候,并对你的祝贺表示衷心的感谢。这是我第二次给你写信了,记得第一次写那封信时,我是怀着一种害怕、恐怖和担忧的心理。而这次呢,却与此相反,而是怀着一种崇敬、恩爱、和怀念的心理呢。显然,我这种心理转变是一种必然的结果吧。以往所有的一切证明,你确实是一位值得让我钦佩的人。李大哥,我真感谢你啊。感激你以往在各方面所给予我的一切关怀和爱护。曾记得,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在我生命攸关之际,正是有你及你那崇敬和善良的母亲,伸出友谊之手将我搭救。后来又在你的关照下,使我这个普通的乡下姑娘,平步青云、走向今天。你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你不仅有学问,而且为人忠厚老实。如没有你,我们燕子窝的宝藏,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被人发现。
可以说,燕子窝的发展与你的名字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在这里,让我代表燕子窝的人民向你致以崇高的敬礼!信中,你对我的某些评价,我记得是不够恰当的。这大概是你对我的偏爱,而故作夸张吧。其实我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子。当然我读了几本书,学了几个英文词汇,但对其它知识是十分贫乏的。由于某种机缘的巧合及承蒙你的错爱,使我们之间产生了一种深厚的感情......李菁突然停了下来。老母两眼也有深有意思地瞅着他问:“你快往下念,结起了什么呀?”李菁红着个脸儿,结结巴巴地念着说:“结起了XX纽带”。那“爱情”两字始终不好意思念出来。好像那两字牵着他身上每一根神经样。“这两个字写的太潦草了,看不清,可能是长长的纽带吧。”李菁又补充着说。姚丽俏皮的插着嘴说:“你真胡扯,一定不是那两个字,让我来念吧!”
说罢,站了起来,一把将信从对方的手里夺了过来。李菁无可奈何,只好由着她。姚丽拿着信看了看,然后读了起来:使我们之间千里之遥接起了爱情的纽带。“爱情”两字,她故意拉着老长,好像怕人家听不到似的。接着姚丽又念:无疑,我十分喜欢你,爱你。姚丽停了下来故意朝李菁看了看。此时李菁那张黝黑的脸上出现了两朵红云。老母脸上微微地露着笑意,心中自语道:“真叫我高兴啊,不久的将来,她就是我的儿媳了。”姚丽继续往下读着:信中谈到赵春山的事,我已去看望他两次了,至于他的病情,让我高兴地告诉你吧,他的病通过手术比以前好多了,现大小便基本恢复了正常。双下肢恢复了一些知觉,估计在不久的将来,他会站起来了,真令人高兴啊。在这里,赵春山应该感激你啊,如果没有你,他的病就不可想像了。趁此之际,让我代表他向你表示衷心的感谢。另外,你信中谈到我没有给你写信的事,情况是这样的,我们自开学以来,我学习一直很紧张。又加之外语系教研室主任李当雄教授(张海泉博士的同学)急需要我替他翻译一本近十万字的英文资料,这样弄得我喘不过气来。可以说,近半个多月时间里,我几乎所有的课外时间,除了两个晚上去看望赵春山之外,其它时间都花在这翻译工作上了。
所以,我答应及时给你写信的事也就搁了下来,当你知道这个情况后,你不会怪我了吧,其它不多谈。
祝你愉快!
你的小妹 林巧英。
姚丽读完信后,深有感受地说:“李主任,你真有福气,能找到这么一个才貌双全的对象。”老人搭着话说:“不是找他到的,应该说是机缘巧合地才碰上的。”又说:“凭他这个老实劲儿,哪有本事去找这么好的对象啊。”
李菁没有吭声,只咬着嘴唇甜甜地笑着。
十六
眼看半年时间过去了,赵春山的病在医生的积极治疗下有了明显的好转。现大小便完全恢复了正常,双下肢也逐渐恢复了活力,并能下床走路了。根据医嘱,取消陪护,让他老母回去,赵春山仍留医院养伤。
这一天下午,一零三地质勘察所所长王海泉博士及冶金局局长李涛同志,前来医院看望赵春山了。“春山同志,听说你身体恢复得很理想,我们感到很高兴!”王海泉博士两道炯炯的目光朝小伙看了看说。王海泉博士又说:“我跟李涛同志在一起开会,顺道来看看你!”坐在床上的赵春山心怀感激地说:“谢谢首长。”他双手捂着膝盖,摸了摸又说:“为了我的病,你们为我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我不知怎么感激您们。”说完,赵春山落下泪来。
李涛接着话说:“春山同志,你不要太难过。你为了给国家寻宝负了重伤,我们这样做也是完全应该的。”他停了一下,语气凝重地说:“你为国家做了贡献,人民不会忘记你,党不会忘记你。”此刻,赵春山心里充满着自豪。王海泉博士又说:“春山同志,听说你在病中一直坚持自学英语,同林巧英一样成绩优异,真了不起啊。”赵春山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自豪地笑了笑道:“反正闲着没事,所以学一学。”王海泉博士又说:“等你恢复健康后,我们准备把你招收到我们单位去,你愿意吗?”“行啊!”赵春山高兴的点了点头说。李涛局长冲着王海泉博士的话接着说:“王博士,你太自私了。”李涛局长吸了一口烟又道:“这小子你还是让给我们吧!我们单位正急需要这样的人才呢。”
王海泉博士爽快的哈笑了一声:“好!你不要再耍嘴皮子,我就让给你吧。”
眼看已近春节了,赵春山的身体完全恢复了健康,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啊。根据医嘱,赵春山明天上午出院,然后返回燕子窝去。中午,他向林巧英打了个电话,将出院的事告诉了她。林巧英听了这个消息后,内心感到十分高兴。为了庆贺他完全康复出院,她下午向学校请了半天假,邀请他去游览香山公园。
雪后方晴的香山公园,景色宜人。满园冰雪,红梅盛开,吸引着许多游客竞相前往。
赵春山和林巧英一前一后走在一条曲折的石径小路上,他不时选取风景,互相拍照留影。游玩了一阵子,两人都觉得有些累了,于是在避静处找了一条方凳并排坐了下来休憩。“巧英,你冷不冷?”赵春山关切的问。林巧英转过身子朝春山笑道:“还好,你呢?”“有一点。”赵春山回复道。“我脱件衣服给你穿上吧,好吗?”林巧英又说。
赵春山摇了一下头,谢绝道:“不要,我能顶住。”朝她笑了笑。又别有意思地说:“巧英,那次我们在山洞过夜时,你还记得吗?”“记得!”林巧英甜甜地笑了笑。赵春山两眼看着对方说:“当时你怕我冻坏了,要我向你靠拢一点。”“这个事你老记在心上?”林巧英的脸突然红了地说。赵春山深有感触地说:“我永远忘不了。”林巧英深沉地低着头。赵春山问道:“你快毕业了吧?”林巧英抬起头来回复道:“只有半个多月了?”“这么说回家过春节啰!”赵春山说。
“是的!”林巧英答道。赵春山殷情地说:“今年春节,到我们家去过春节好吗!”“行!”林巧英很爽快地应答着。赵春山高兴地点点头。这时,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带有深意地问:“巧英,记得那次你进城时,我当时向你提出三个条件,你现在是否记得?”“记得。”林巧英两眼凝重地看着对方。赵春山说:“现在看来,其中的两件事你都办到了。”林巧英想了想说:“也未完全办到。”赵春山说:“怎么未全部办到,账不是都还清了吗?”林巧英将围巾弄了弄说:“这不是我直接给你还清的。”她笑了一笑,心怀内疚地说:“我把那个卖黄连的钱给丢了,应该说还欠你一笔账呢?”赵春山将挂着胸前的照相机摸了摸说:“不要这么说了,我很感激你。是你这位福星给我带来的好运气。”这时林巧英脸上洋溢着喜悦。赵春山又别有意思问道:“我给你提第一件事,你现在办得怎么样了?”林巧英完全明白对方问话的含意,虽然他是在试探自己的个人问题。
那么,该如何回答他呢。此刻她感到此事真有点难办啊。从客观上讲,她正与李菁处于热恋时期。从情理上说,这是完全正当的事,也是可以理解的。当时,赵春山摔成重伤,可能要截肢时,为了她今后的幸福,“逼迫”她尽快选个对象。可是当赵春山的身体恢复了健康,而且心中再次萌发了对自己的爱慕和追求。旧情新恋,像一股巨大的漩涡在猛烈的吸卷着她,使她不可自拔,甚至无法选择。
“你怎么不说话呀?”赵春山又急问了一句。林巧英紧皱着眉头,难为情地低下头,下意识地说:“也未完成。”赵春山用不安的目光朝她看了一眼,又试探性地说:“那李主任对你真不错啊。”林巧英心里一愣,暗自寻思道:“他怎么会这样的问自己呢?是不是他已经知道了我与李菁之间的情况?从良心上讲她应该很坦诚的告诉他。但仔细一想,觉得不妥。说出来会刺伤他的自尊心,另外他刚恢复身体,他怎么能受得起这样的打击啊。于是林巧英含糊地说:“他不仅对我,对你也不错啊。”赵春山说:“你们经常通信吗?”林巧英不可置否的点点头:“经常通信,几乎每半个月通一封信呢。”赵春山担忧地说:“信上写了些什么,能告诉我吗?”林巧英很不自然地说:“信中谈的都是工作与学习之类的。”赵春山沉思了一会,有点害羞的问:“巧英,你现在还喜欢我吧。”林巧英爽朗地笑了一声道:“喜欢,否则我今天就不会陪你出来玩了。”面对这位现在才貌双全的年轻小伙,她哪有不喜欢之理?
何况他们还是往日的恋人啊,她爱赵春山,喜欢他那身上独特淳朴的气质。赵春山见她这么说,高兴极了。“巧英,我也喜欢你。”说完,赵春山情不自禁地搂起林巧英的脖子,在她嘴上大胆地亲吻了一下。
十七
一年的进修的学习时间即将结束了。对林巧英来说,虽然时间不长,但对攻破英语难题方面取得了令人可喜的成绩。在上星期年级考试中她得分九十九点八分,在班上名列第一。在前天的全班评比中,她被评为学习模范。昨天的毕业典礼上,学校授予她为“优秀学员”的光荣称号。面对这些怎不教她感到高兴与到自豪呢。
根据学校安排,进修学生将明天离校走了。这些学生将离开学校,带着知识走向四面八方,走向祖国最需要的地方。然而,在这即将离校之前,学员的心情是极为激动的。为了表达对学校的深厚感情。进修班班长林巧英代表班委会向大家倡议,每个学员在离校之前,开展一次有意义的爱校纪念活动。
譬如栽树种花呀,修桌子与板凳等.....林巧英与她的好友齐孟芝准备去花圃买一盆花束赠送给学校。
午饭后,两人结伴往附近的一家花圃而来。这是一个小型的花圃,当然花圃不大,但花卉的种类不少,而且具有南北风味与雅俗共赏的特点。如端庄幽静的水仙,仙逸超群的牡丹,朴实盛洁的山茶花。沉稳潇洒的君子兰,妖娆艳丽的红梅,神采飘逸的果石榴与清爽高雅的兰花......总之,各种花卉应有尽有,令人目不暇接。“孟芝,你喜欢哪种花呀?”林巧英站在摊架边问着齐孟芝说。齐孟芝嫣然一笑道:“我最喜欢石榴。”林巧英眨了眨眼,又问:“你为什么喜欢石榴。”齐孟芝若有所思地说:“这石榴朴实大方,花瓣纯正如火,结的果实,神采飘逸,华而有实,所以我特别喜欢它。”林巧英风趣地点点头:“看来你对花卉还深有研究呢。”齐孟芝道:“不敢当。”她话锋一转,反而道:“你又喜欢什么样的花呢?”林巧英笑道:“我爱山茶花。这是我家乡的特产。它朴实、圣洁、多情,一年开两季,而且花期长,深知冷暖,夏季开花结茶籽,冬季开花产蜜糖,所以我特别偏爱它。”
林巧英的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涌了出来,她紧紧握着对方的手,觉得这双手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有力,那样的亲热......“见到你我真高兴!”李菁说:“我也是的。”林巧英将对方的手握了握放下说。然后转过身来,将站在后面的齐孟芝向李菁介绍着说:“这就是常跟你提起的那位齐孟芝同学。”“哦,孟芝同志,你好。”李菁一边说,一边走上前。热情地与齐孟芝握了握手说:“久仰你的大名,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齐孟芝风趣地说:“我也久仰你的大名。”。李菁回答着道。齐孟芝左手提着网贷愣愣地说:“李主任,看你说的,我算老几呀?”
她将目光投向林巧英说:“你们好好谈谈吧,把花盆给我。”说罢,一手从对方手里将装有花瓶的网袋提了起来。然后向李菁告别了一声走了。
在花圃里,一条幽静的小道上,两位年轻人肩并着肩,在漫漫地走着、谈着。不时,李菁摆过头来,朝林巧英那张净白、秀气的脸庞看了看,觉得她比以前长得更美丽了。“巧英,一年来未见,我真想你呀。”李菁感情奔放地说。林巧英转过头用亲密的目光盯着他:“我也是这样。”“听李教授说,你在这次毕业考试中考得不错,还荣获全班第一名,你真了不起。”林巧云谦虚地道:“这算什么啰。”
李菁想了想又问:“你见到赵春山没有?他现在情况怎样?”“见到了,回家第二天,我就去看望了他,他现在身体恢复的不错”。李菁向前走了一步又说:“他被安排在一零一工程资料室工作。”林巧英高兴的点点头,以夸赞的口吻说:“他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年青人,他的英语水平比我都要高。”
李菁点点头说:“我们的单位也很需要他,但是被冶金部要去了。”林巧英说:“这个情况我也听说了。”李菁说:“这次来之前,我也见到了他。他本想给你来信的,但见你马上要回来了,所以就没写了。”林巧英想了想,又问着道:“你这次出差时间有多久?”“如果办事顺利,明天就可以回去了。”林巧英两眼闪了闪:“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好了。”李菁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十八
第二天早晨九点,两人坐飞机从北京到达省城。下机后,他们俩人顺道去小乐园旅社看望了那位多情多义的刘大姐。下午转坐火车,于第二天上午到达县城。单位派来的一辆小吉普车早已停放在车站边等候着他们。因为他们在离京前,预先给单位发了电报。两小时之后,小车将他们送到了日思夜想的家乡燕子窝。这燕子窝现已非同往日了,所谓旧貌换新颜。这里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瞧,那往日寂寞的荒山野岭,已变成了热气腾腾的工厂;那采矿的机声,奔走的汽车声,还有工厂里的各种机车声。互相伴奏交织成一曲曲特有的交响乐。一幢幢高耸入云的高楼与烟囱密布如林。无不向人们展示着一个现代化金都的宏伟气魄。面对这一切,林巧英无不感到兴奋与自豪。
为了让林巧英好好看看这里的新面貌,李菁招呼司机围着兜了一圈,然后将她送至东区单身宿舍,放下行当,稍作休息了一阵后,又驱车前往地质学研究中心办公楼而去。
正在办公的王海泉博士,当得知林巧英回来的消息时,急忙走出办公室,来到庭院里,迎接着说:“林巧英同志,你回来了。欢迎!欢迎!”王博士跨着矫健的步伐迎向前去,双手紧握着林巧英的手说。林巧英笑容满面地答道:“王博士,您老好。”王海泉博士目光灼灼地朝姑娘那张秀气的瓜子脸看了看说:“巧英同志,你比以前长得更漂亮了”。王海泉博士说。然后他放下对方的手,摆过头来,朝站在旁边的李菁瞅了一眼道:“小李,你真有福气,我们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糖啊。”李菁咬着下唇,羞涩的低着头。如果你仔细观察的话,你就会发现,李菁那张黝黑的脸上显露着一朵红云。
心事重重的林巧英呢,虽然比他要大方得多。但一想到自己的复杂处境,想到赵春山,她慢慢地垂下了头,那脸上本来微露着笑意也渐渐地消逝了。
王博士似乎猜透了对方的心事,因为他对林巧英以往与赵春山的情况也已有所了解。博士毕竟是一位通情达理的学者,刚才的问话,也许是有意的试探吧!看见对方如此神态,立即岔开话题说:“听说你的毕业考试获得了全班第一名,真不简单呐”。林巧英缓缓的抬起头,淡淡地笑了笑,谦逊的说:“只是碰巧的啦!”
王博士笑了一声道:“不能这么说,没有硬功夫哪能碰得到啊。”他左手将架在鼻子上的眼镜推了推,又说:“至于你的工作,还是按原定计划安排在外事办。“行”林巧英满口的应许着。王博士语气疑重地说:“你的工作任务很艰巨,有许多英文字资料要等着你去翻译呢。”林巧英闪动着秀丽的大眼,果敢地说:“请领导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去完成。”王博士满意的点点头。
这时,办公室的副主任马波及文书姚丽都来到了林巧英身前,林巧英与他们一一握手,互致问候。
下午,林巧英来到北区李菁家看望张慧清老人了。林巧英的到来,使老人极为兴奋,一见面情不自禁的还主动向前迎去,双手搭着林巧英的肩膀激动地说:“姑娘,你可回来了,真把我想死了呀”。说完,两道泪水滚滚而流下。林巧英也热泪盈眶地说:“伯母,我也同样想您啊。”
老人放下双手,在对方脸上仔细瞧了瞧说:“姑娘,你越长越漂亮了。”林巧英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说;“伯母,看你说的!尽夸奖我。”“不是我夸你。”老人将旁边的儿子瞅了一眼地说。不信你可以问问菁哥,你是不是比以前更漂亮了!林巧英站了起来,悄悄地朝李菁看了一眼。“你不要只顾着说话,让人家坐坐吧!”李菁说。老人连声地点了头说:“对!对!”说罢,拉着姑娘往里间房走了去。
林巧英一进房间,立即被房子里头的摆设吸引住了。这是一间具有80年代水平的房间。里头中间摆着一张雅致的席梦思的高级床,床上叠放着一套崭新的被子。左边靠墙处摆着两个一高一低的西洋式组合柜。矮柜上摆着一台二十一英寸的熊猫牌彩电。在窗户右边放着一台万宝牌除霜冰箱。左边摆着一台金鱼牌双缸洗衣机。进门口处左边摆着一长两短的广式沙发,其它还有落地式电风扇等。双卡收录机等时髦的小件塞满在恰当的空间里。
这些摆设,式样新颖雅致,给人以清新华贵之感。老人让林巧英在沙发上坐下,自己拿着热水瓶泡着茶。“巧英,这套家具,你看满意呗?”老人家很随意地问着说。林巧英苦笑了一声道:“这么高级,怎么不满意?”“满意就好。”老人坦诚地说。“是我专门为你们结婚准备的。”老人又接着说。但是林巧英垂着头没有吱声。
老人只顾泡茶,没有留意对方的表情,意味深长的问着说:“现在你回来了,你跟李菁的喜事啥时候办好?”
这真叫林巧英做难了,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她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李菁从隔壁房插着嘴说:“妈!人家刚刚进家,你就谈这问哪的,也不让人家休息休息。”这么一来,倒是给林巧英解了围。说实在的,她真不好回答老人家的话呢。老人将一杯茶端至林巧英身前,不好意思地说:“今不谈这个。”接着老人又给儿子倒了一杯茶说:“你陪巧英坐坐,我去弄饭”。说罢,走出房间去了。李菁将茶喝了两口,然后在林巧英对面一张沙发上坐下。“巧英,今年春节就到我家过吧。
林巧英心理犯着难,因为上次在京时,她已经答应过到赵春山家里过春节的,现见对方也提起此事,这该怎么办?如果断然拒绝,恐怕会刺激对方的心。于是想了想,含糊其辞地说:“随便,到时再说吧。”李菁没有吭声,只朝对方淡淡地笑了笑。
晚饭过后,林巧英又来到西区的赵春山家,看望赵德生俩老了。这一家人跟李菁家一样,对林巧英也是怀有特殊感情的。在她看来,他家里的一切变化都与林巧英分不开的。与李菁相比,赵春山更有其特殊的一面。记得赵春山在负伤的第一次住院时,林巧英不辞劳苦地日夜守护在他身边。后来又为了他,流落他乡,受尽了许多苦难。
可以说,为了赵春山,她在各方面都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更让人感动的是:正当赵春山处于极度困难的时候,她依然决定做他的妻子。虽然因种种原因而未能如愿,但她那颗圣洁的心灵是永远值得人敬佩的。从而也使赵春山对林巧英留下了永不磨灭的情感。
在赵德生夫妇心目中,林巧英早已是他家的一份子了,换句话说,林巧英就是他们家无可争议的未来儿媳妇呢。所以,对她的归来,赵德生一家高兴的情景是难以言喻的。
更为有意思的是,赵德生夫妇为了给儿子赵春山办喜事,已买好一套现代化的时髦家具,什么冰箱呀、彩电呀、全能双缸洗衣机呀、双卡收录机等。总之八十年代,社会上流行的六大件都已齐全。按理来说,林巧英应感到满意与高兴啊。然而,出于某些原因,她却被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痛苦之中。
赵德生老人也许不明白姑娘的这一心境。于是便坦诚地问着说:“巧英,你与赵春山的婚事到底是春节前办还是春节后办?”林巧英心里砰然一惊,急忙搪塞着说:“大伯,这个事我尚未与春山商量好呢。”她眨了眨眼说:“我们刚参加工作,应该缓一缓才行,不然对今后工作会有影响的。”
赵德生老人是个不爱讲多话的人,见她说话很合乎情理。于是就说:“那就再等等吧。”
十九
除夕到了,这天傍晚,李菁和赵春山都来到了林巧英宿舍前,他们都是来接林巧英去过春节的。
虽然林巧英今晚又碰到了一道难题。她心里在想,今晚的决定,决不能轻率行事,因为它关系到自己个人问题的决断。换句话说,你选择去谁家,就意味着倾向于谁了。那么到底该去谁家好呢?面对这两位恋人,一个青梅竹马,一个情深意笃,仔细衡量,觉得两个都不能抛舍,她甚至那样想,如果自己分成两半,那就好了。可是世界上不存在这种逻辑,那么今晚究竟该怎么办呢?面对现实,总要找个合适的解决办法啊。林巧英想着想着,终于有了主意了。于是忙向两人征求着意见说:“你们看这样好吧,你们俩人不是都会下象棋吗?那么就进行一场象棋比赛”。她停了一下又说:“三盘定胜负,谁是胜者我就去谁家,这样谁也不会有意见。”两人觉得这确是一个好办法,都一致表示赞成。
曾记得李菁在考察时,曾与赵春山下过一次象棋,当时尽管棋逢对手,但李菁的棋艺还是比赵春山略微强些。
林巧英拿了一副象棋放在桌上,然后朝俩人看一眼,决断道:“那就开始吧!”“行啦!”两人不约而同的应许着说。继而将棋盘摊开,摆好棋子。“另外,我们还没定个规矩”。赵春山说。“什么规矩,你说吧?”李菁笑了笑问着说。赵春山闪着两道粗眉,正而八经地说:“双方不准悔棋,摸子为准。”李菁点头赞许道:“要得。”他想了一下又说:“我还补充一句。”将脸转向旁边的林巧英问道:“你这里有酒没有?”林巧英答道:“有啦。”
“那好,李菁将目光投向赵春山,兴趣盎然地说:“每下一盘棋,谁下输了,罚酒两杯!你同意么?”赵春山咬着下唇笑了笑道:“好,没意见。”林巧英将一瓶白兰地和一只杯子拿到了桌子上说:“就拿这个杯子行呗?”俩人都点头同意。
就这样,两人下棋开始了这场富有特殊意义的角逐。李菁果然出手不凡,不到十分钟便赢了一局,根据条约。赵春山只好喝了两杯罚酒。赵春山尽管输了一局,但毫不气馁,沉着应战。十五分钟后,他也拿下了一局,李菁只好将酒喝了两杯。第三局开始了,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最关键性的一局,所以双方都下得十分认真,已处于难解难分的局势了。但李菁毕竟棋艺略高一筹,不到二十分钟,又拿下了一局,从而取得了这场比赛的胜利。赵春山毫不退却的又将酒喝了两杯,没有多时,他的脸上被醉得绯红。
“我有点头晕!赵春山走至床边,朝李菁、林巧英,望了望,情绪痛苦地说“我在这儿躺一会儿,你们走吧!”说罢,脱掉鞋子倒在床上,面对着墙壁躺了下来。“春山,你喝醉了”。林巧英很难为情的走至床边说,又关切地说:“那把被子盖上吧,免得着凉。”说罢,将被子铺开给他盖好。李菁站了起来,向林巧英打了一个手势,林巧英会意,与她一起悄悄的走出宿舍,来到了操场边。
“巧英,看得出,他很痛苦,现又喝醉了。”李菁左手抓了抓下巴,又说:“今晚你就留在家照顾他吧。”
“嗯。”林巧英很难为情的点点头。“我觉得你应该去他家才对。”李菁朝对方看了看痛苦的说:“以前我不晓得你们之间的情况,请原谅我的冒昧吧。”林巧英痛苦地说:“李大哥,你不要说了。”说罢,情不自禁的扑到了对方肩上,伤心的抽泣了起来。“不要难过,以后我们就视为兄妹吧。”李菁双手捂着她的肩并安抚着说。林巧英转过身子,亲昵而又难过地叫了声:“菁哥!”“好,你回房去吧,我得走了。”李菁用哆嗦地声音说。林巧英用手帕抹了抹眼泪:“让我送送你。”李菁声音嘶哑地说:“不用了,快进房去吧,外面也冷。”说罢转过身去,迈开了脚步。林巧英没有马上离去,她呆呆地站在那儿,两眼目送着他,一直等到他的身影漫漫消逝后,才往宿舍走来。
推开门,往床上一看,赵春山不知何时走了,这使他感到大惑不解,她心里在呐喊:“春山,你向哪儿去了啊?”她站在床边,两眼朝窗外望去。这时,她突然发现台桌上摆着一张纸条,忙走了过去,拿起一看,上面写着,巧英,我并没有醉,你们刚才的谈话我全部都听到了。你跟李大哥的恋爱,是完全合理的。至于我,你应该忘记......
祝你们幸福!
赵春山留条
某年某月的一天,正值江南的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之际,我再一次来到了燕子窝采风。
山下,一座巨大的现代化工厂,矗立在蓝天白云下,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山上,一株株茶花正争奇斗艳,粉红的花朵,俏丽无比。
后记:据一个可靠消息,赵春山与林巧英最后结了婚并生了一儿一女;李菁也与单位一位前来实习的年轻美丽的女学生结了婚,并生了一儿一女。他们的婚姻生活都美满幸福。
赵春山,李菁与林巧英从某省地矿局领导班子上退休至今。
作者简介:张文波,岳阳晚报社新闻记者。曾在海南省新闻界工作过20年。1989年加入海南省青年作家协会并取得作家证。
晏华如:湖南隆回县人,一九六五年应征入伍。在空军554部队服役五年,时任连队卫生员。退伍后分配到化工部四化建职工医院当医生。一生酷爱文学,著作颇丰。